正月十五元宵節又稱上元節,在兩宋時期,是一年中最熱鬧的節日,所謂“上元為天官賜福之辰”。
北宋都城汴梁(今河南省開封市)的元宵活動十分隆重。北宋詞人有不少吟詠元宵夜盛況的佳作。周邦彥在《解花語》中說,“千門如晝,嬉笑游冶”。無名氏的十五首《鷓鴣天》描寫得尤為詳盡生動,寫花燈是“一天燈霧鎖彤云”,寫游人是“九陌游人起暗塵”,寫歌舞是“千門萬戶笙簫里”,真是有聲有色。直到玉漏頻催,月落雞鳴,人們才“歸來尚向燈前說,猶恨追游不稱心”!其盛況可想而知。
為了體現皇帝“與民同樂”,宋徽宗趙佶還親上宣德樓觀燈“賜酒”。每個在樓下仰窺“圣顏”的仕女,都能獲得賜酒一杯。據說有個婦女賜酒后盜竊金杯,被衛士發覺,押至御前盤問。那婦女情急之中,即誦《鷓鴣天》一首,其詞云:“月滿蓬壺燦爛燈,與郎攜手至端門。貪看鶴陣笙歌舉,不覺鴛鴦失卻群。天漸曉,感皇恩,傳宣賜酒飲杯巡。歸家恐被翁姑責,竊取金杯作照憑。”
趙佶聽罷大喜,當即“以金杯賜之”,顯示圣懷寬宏。其實這個縱情享樂的皇帝,殘酷壓榨人民,朝政腐敗不堪。靖康二年(1127年),他與宋欽宗同被金兵俘虜,最后死在五國城。
1135年,逃到江南的宋高宗趙構建都臨安(今浙江省杭州市)。在南宋150余年間,臨安城擴大數倍,人口增加到120多萬,呈現出空前的繁榮。元宵活動更加鋪張、奢靡。皇宮中,從上年九月底起,就開始籌備元宵夜的花燈。一有新制,即懸宮中,稱為“預賞”。過了春節,花燈日盛一日,而且年年競出新意。各色彩燈中,最大的是五色玻璃燈,直徑達三四尺,燈上繪有山水、人物、花卉、翎毛,栩栩如生。神州燈用純白玉制成,光耀奪目,清麗如冰玉之壺,賞心悅目。
元宵節也讓老百姓癡狂。舊歲冬至一過,京城歌樂相聞,歌班舞隊便不分晝夜開始排練了。除夕前,橫貫全城長達4000米的天街(基本上是今杭州中山南、中、北路的路線)上,大小茶館、店鋪,懸掛各色燈飾,供人選購,時稱“燈市”。等到暮云漸合,華燈初上,數十支樂隊便紛紛獻歌獻舞,向行人討賞錢。三橋(今杭州中山中路羊壩頭)一帶客樓最多,便成了歌舞集中之地。南宋詞人姜夔有詩紀其事云:“燈已闌珊月氣寒,舞兒往往夜深還。只因不盡婆娑意,更向街心弄影看。”
春節一過,舞樂人就帶著排練的節目上街了,杭州一城竟多至百隊。每夜天街鼓吹不絕,羅綺如云,節日氣氛日益濃烈。
從正月十四到十六日,官府免收公私稅賦3天,美其名曰“以寬民力”,其實是為博皇帝一笑。節日里皇帝的一盒奇果異瓜,就相當于10戶中產人家一年的收入。
十五日夜,元宵活動達到高潮。鳳凰山下,天街南北,華燈如晝,人山人海,爭看花燈和歌舞、雜藝。皇城南北門、朝天門(前杭州鼓樓)、清河坊、官巷口、眾安橋、中正橋(斜橋)等處,是全城最熱鬧的地方。所有酒樓茶館,競掛燈毬,鼓樂喧天。有“鐘馗捉鬼”、“福祿壽星”等人物燈,葡萄、楊梅等果品燈,鹿、鶴等飛禽走獸燈。絹燈上寫著隱語,稱為“燈謎”,其風俗一直流傳到今天。
舞隊扮演仕女、村童、走馬、鬼神等各種角色,邊舞邊唱,舞姿婀娜。旱龍船、踢燈毬、走高蹺等雜技也十分吸引人。官巷口、蘇家坡一帶,以演出木偶戲著稱,班子多達24家。女旦木偶披花朵肩,戴珠翠冠,腰肢纖裊,儼然美婦人,可見當時木偶技藝已相當高超。
臨安京尹(相當于首都市長)乘小轎,由舞隊前后簇擁,綿延10余里,簫鼓之聲相隨。隨從中的領隊官員,手提大布袋,沿途給小販小攤散發賞錢,稱為“發市”。有人手托裝有幾片梨和藕的小盤,一而再、再而三地討要賞錢,往往也能如愿。
西子湖畔行宮御苑,此時更是燈光相映。即便那些與紅塵隔絕的大小寺院,也經不住塵世俗習的誘惑,都張起彩燈歡慶。
天街左右的幽坊靜巷中,一樣處處張燈結彩。許多人家的門窗、庭院裝飾一新。穿著節日盛裝的男女老少,或設宴縱飲,或擁爐談笑,直到天明。女詞人朱淑貞的《生查子》元夕詞,還寫出了一個有趣的鏡頭:“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可知元宵狂歡之夜,還是青年男女幽會定情的難得良機。
到了正月十七日,一年一度的元宵狂歡方才結束。
兩宋的元宵歡慶活動至今雖已近千年,但我們借助古代文人的筆墨,尚能依稀看到當年的盛況。
(責編 關 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