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馬峽:歷代滅蜀的歇馬養兵處

兵家藏鋒養馬峽

“鄧艾伐蜀”是三國時期的重大歷史事件，它直接導致了蜀漢政權的滅亡。據考證，當年魏國大將鄧艾跋涉陰平道，飛越摩天嶺，襲取江油關(今平武南壩鎮)后，并未按蜀漢守軍設想的那樣沿涪江峽谷南下直取綿陽，而是出人意料地揮師東南，翻越龍門山余脈馬閣山。

站在馬閣山東麓，鄧艾躊躇滿志，平坦的四川盆地似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一個問題出現了，鄧艾的軍隊一路行走在杳無人跡的山林里，逢山開路、遏水搭橋，作戰的馬匹、運輸輜重的車輛早已遺棄。沒有戰馬，如何與蜀軍作戰?鄧艾不愧是軍事家，他看見腳下土地水草豐茂、四周林木繁盛，遂決定在此征集、馴養戰馬，為日后與蜀軍決戰做好準備。鄧艾養馬備戰的地方，據說就是今天的養馬壩。養馬壩位于四川江油市東北55公里處的文勝鄉，近幾年被開發為旅游景區的養馬峽也在此地。

養馬壩在歷史上一直是北方軍隊為攻打四川養精蓄銳、做準備的地方。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日月_太祖朱元璋命潁川侯傅友德為征西將軍，率兵20萬，由階州(今甘肅東南)破五里關，取文縣，然后沿鄧艾伐蜀的陰平古道，渡白龍汪直搗江油，接著再取漢州(今廣漢)，下成都，最后平定四川。在此次戰爭中，養馬壩也是傅友德歇馬養兵之處。從此，由甘肅進入四川的藥材商、鹽商馬幫沿著傅友德大軍踏出的陰平道，與經過剁州道曲陜西進入四川的販夫商賈在養馬壩交匯。養馬壩自此不但成為軍事要地，也是出入四川的交通集散地。

養馬壩還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明朝末年，張獻忠攻占蜀地，曾秘密將掠奪的明蜀王珍寶藏在了養馬壩，后來張獻忠及所率部眾被清軍剿滅，珍寶的具體藏匿地點便元人知曉。幾百年來，不斷有人深入養馬壩探尋寶藏，要么無功而返，要么消失在峽谷深處。

峽中避暑好清涼

養馬峽地處龍門山褶皺帶的深切割山谷中，由于長期的地質侵蝕和溶蝕。沿褶皺河谷及斷裂帶形成眾多斷巖絕壁的峽谷。養馬峽風景區以養馬壩古鎮為中心，向西是轉迂峽，向北是蒲家溝，向東北是望天峽。這幾個主要景點吸引了不少游客。

一個夏日的傍晚，我們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到達養馬峽風景區后。發現所有住宿點全部客滿，非但如此，這些住宿點的備用帳篷也全部被游客租完了。好在我曾與景區內某山莊的左老板有過凡句話的交道，經他八方求情，我們總算借到幾頂景區原住民自用的帳篷，折騰到晚上10點過才安頓下來。

養馬峽涼風襲人，甚至讓我們感到有點冷。這里為高山與平壩結合處，海拔不過三五百米，為何在酷暑時節如此涼爽?左老板告訴我們，養馬壩自東向西呈扇形分布著3條幽深的峽谷，有的蜿蜒10多公里，谷內林木濃密，水流湍急，瀑布高懸。冷空氣凝重。順著峽谷由高向低朝壩子襲來。更重要的是，呈輻射狀的望天峽、蒲家溝、轉迂峽的峽風在養馬壩這個原點會聚，因此這里到了夏天會清爽宜人。

第二天清晨，景區薄霧繚繞、小鳥啁啾。我們先游覽望天峽，此峽全長約兩三公里。我們持續向上爬坡，谷內郁郁蔥蔥的山峰對峙，谷底泉水奔流，行進一公里處便是被稱為“一線天”的景點，一條落差達40余米的瀑布飛流直下，在瀑布的底部形成一個深潭。再往前，經過一座木橋后，便到達了一處稱為“齊巖”的地方。這里兩邊的山峰仿佛連為一體，3層飛瀑一瀉而下，又被一塊巨石一分為二。此處的瀑布落差更大，十分壯觀。令人感到新奇的是，沿途的大小深潭里竟穿梭著小則一兩厘米、大則十來厘米長的魚兒，無怪乎唐代詩人柳宗元到此一游后，會忍不住留下“潭水清澈見底，魚可百許頭”的銘文。

從望天峽轉來，我們又走進蒲家溝。蒲家溝長8.5公里，雖兩山夾峙，但谷內比望天峽開闊，林木花草的種類很多。沿途的一些小草坪上野花繽紛，懸崖上老樹挺拔、枯藤纏繞，加上潺潺流水，呈現出多層次景觀。沿路的野花招來無數色彩斑斕的蝴蝶，成群地在游人身邊飛舞。山道上，不時響起“嚼嚼”的馬蹄聲，那是游人騎著景區工作人員牽的馬在游山玩水。騎馬游山是養馬峽比較有特色的旅游項目。由于游人多、馬匹有限，想要騎馬還得凌晨五六點鐘就來排隊。我細看那些馬匹，個頭比藏區的馬高大，四肢修長，但不如藏區的馬壯碩。想來，這些淺丘、平原地區的馬，是不需要翻山負重，只要奔馳如飛就行了。

遺存峽谷的千古之謎

游完了養馬峽的幾條主要峽溝后，我更加真切地感到，在冷兵器時代沒有空中偵察手段，養馬峽作為從陜、甘進攻巴蜀腹地的前哨陣地，具有退可守、進可攻的軍事優勢。這也是魏國大將鄧艾攻取蜀國勢如破竹的重要原因。

當然，關于鄧艾當年伐蜀；襲占江油關后，到底是順涪江河谷南下(即今九環線東線)直取涪縣(今綿陽市涪城區)，還是向東南翻越馬閣山，到達養馬壩休養生息，再向正南方向取涪縣、成都，現有的爭論較多。筆者以為，后一種說法較為可信，因為養馬峽之名的來歷并非空穴來風。筆者曾在江油武都當過知青，知道武都處于流經江油關的涪江峽谷口，熟睹由武都至江油關道路的艱險。尤其是響巖到位于武都的峽谷口一段，江面與山頂的高差在數百乃至上千米，許多地段的峭壁與江面呈直角。大軍要在此地段行進，要么在山腰開道，要么踏著河灘而行。實際上，在山腰開道不可能，而且時間也不允許，因為鄧艾與被姜維阻于劍門關下的鐘會正較著勁兒，都想先奪取成都。沿河灘行進，亂石嶙峋且不說，時值盛夏，若遏洪水陡漲。可能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因此，鄧艾完全可能從江油關向東南翻越馬閣山。進入養馬峽，再順涪江而下，進入涪江河谷后直取涪縣。這樣就避開了涪江峽谷最艱難的路段。這也符合史料記載，宋代流傳下來的較完整的地理總患《太平寰宇記》寫道：“馬閣山在陰平縣北六十里，北接粱山，西接岷峨，昔魏將鄧艾伐蜀，從景谷道出龍州江油縣，至此懸崖絕壁，乃束馬懸車作棧閣，方得通路，故名。”馬閣山屬龍門山脈北段，龍門山的東南面就是四川盆地的底部，只有淺丘和平壩，再無險峻之處，鄧艾只要翻過馬閣山，就可以長驅直入成都平原了。當時蜀國得知江油關失陷的消息后，諸葛瞻(蜀漢大臣，諸葛亮之子)臨危受命，率軍進駐涪縣。據《三國志·黃權傳》記載：“(諸葛)瞻盤桓未進，(黃)崇屢勸瞻宜速行據險，無命敵入平地，瞻猶豫未納。”諸葛瞻猶豫的原因，很可能是不知派兵堵哪一個山口才好，他沒想到鄧艾出奇兵，翻越馬閣山，占領了進退兩易的養馬壩，既避開了險道又躲過了伏兵，使諸葛瞻防不勝防。

歷史在養馬壩出現了兩次驚人的相似：曹魏大將鄧艾和明朝軍事家傅友德，均是跋涉700里陰平古道后，以養馬壩為進軍蜀地的基地，最終奪取成都占領四川。除此之外，當地還流傳著種種傳說：一是梁武帝時期，陰平郡(今江油小溪壩鎮)太守李文治稱王，被北齊軍隊追殺，避禍于大葉山，最后在文勝鄉境內被抓；二是唐朝末年黃巢起義，唐僖宗逃到大葉山并作了短暫停留；三是前蜀后主王衍，在陰平郡和后蜀高祖孟知祥大戰一場，王衍戰敗后，倉皇逃到大葉山避難。歷史上如此眾多的風云人物。都曾在養馬峽及周邊地帶上演了驚天動地的故事，更是給養馬峽涂抹上了一層神秘色彩，留下許多難解之謎。

養馬壩還有一處重要的人文景觀——回龍寺，隱藏著一個千古懸案的謎底。明惠帝朱允炊在靖難之變后下落不明，留給民間老百姓諸多想象，衍生出一個又一個傳說。據考，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燕王朱棣破南京后，明惠帝朱允炊僥幸逃出宮。朱棣登基當皇帝后，在全國撒下天羅地網擒殺朱允炆，以絕后患。有人考證，朱棣派遣鄭和下西洋，除了與南亞、東非等國聯絡感情，進行貿易通商外，其實還給了鄭和一道密令，那便是搜捕可能逃到天涯海角的朱允炆。然而，朱允炆歷盡艱險，潛至蜀獻王朱椿處匿藏。永樂十三年(公元1415年)，朱椿的兒子害怕家族受到連累，欲向朱棣告密。朱椿便送朱允炆到距養馬峽不遠的大葉山(今藏王寨)隱居。大葉山屬石灰巖地層，它在地下水的溶蝕作用下，鬼斧神工般地塑造出成群分布的喀斯特巖溶洞穴，造就了蜿蜒數十里的地下暗湖暗河。僅藏王寨，便有大大小小300余個天坑。不要說隱匿數十上百人，就是千軍萬馬潛伏于此也不會暴露。朱允炆到大葉山后，擇雙巖殼依山筑寨，踞險防守，并在養馬壩養馬數年。后見復國無望，便在養馬壩龍泉寺削發為僧，法號“成一”。永樂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朱棣駕崩，明仁宗朱高熾赦免了惠帝諸臣后，朱允炆便離開龍泉寺云游，后不知所終。龍泉寺的僧人得知“成一”曾是真龍天子，便改龍泉寺為“回龍寺”，意在期盼朱允蚊還寺修行。而當地人感念朱允蚊為政寬仁愛民，將其隱藏的大葉山改名為藏王寨，在筑寨處建保王廟祭祀。如今，藏王寨各處還殘存著望鄉臺、皇帝巖、御馬池、保王廟等遺跡。

回龍寺在養馬壩古鎮東100多米處，有4棟建筑，正中的回龍寺大殿正面寬20多米、高七八米，紅墻綠瓦、飛檐翹角，顯得莊嚴肅穆。可惜古寺早在20世紀50年代末被拆毀，如今人們看到的寺廟，是一香港法師捐資數百萬元在原址上重建的。

清朝人劉宣游覽養馬壩后，曾寫了一篇《小桃源記》，贊曰：“余既周察其中，羨其崗巒之雄奇幽險，謂是江油之樂鄉。直與武陵源仿佛也。”我們一行人游玩養馬壩后，感覺也與劉宣差不多。

(責編 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