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磨礪中超越 在超越中反思

2010年10月21日，由中國教育學會小學語文教學研究會舉辦的全國第八屆青年教師閱讀教學觀摩活動在寧夏回族自治區銀川市落下帷幕，我代表黑龍江省參加比賽，執教《生命 生命》一課獲得一等獎。能參加小語界最高賽事，對于每一位渴求專業成長的教師來說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從2010年7月大連的閱讀教學研討會到10月銀川的閱讀教學觀摩比賽，在近百天時間里，在與省、市、區、校各級教學專家磨課的過程中，我的專業水平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洗禮，專業能力得以迅速提升，我似乎聽到了自己專業成長拔節的聲音。

一、三次設計，三次自我超越

2006年在省小學語文新課程創新課教學研討會上，我曾執教《生命 生命》一課，4年后再次執教這一課，對我來說教學的起點便是要超越自己。

（一）以朗讀感悟為主的教學設計

當年，我以杏林子的名言“一粒貌不驚人的種子，往往隱藏著一個花季的燦爛；一條丑陋的毛蟲，可能蛻變為一只五色斑斕的彩蝶。因為生命本身就是一樁奇跡……”為教學起點，引導學生抓住名言中的“奇跡”質疑：為什么說生命是一樁奇跡？帶著這個問題學生一讀課文，理清3個事例，即“飛蛾求生”“香瓜子生長”和“靜聽心跳”。二讀課文，抓住課文中的關鍵語句，在朗讀中感悟生命奇跡。由此，引發學生對生命的思考，寫一寫對生命的感悟。

這個設計教學的起點不是文本，而是杏林子的一句名言。這句名言與文本有關，但它不是文本的一部分，它與文本之間是存在著距離的。我人為地把它嫁接給文本，并以此為教學主線，這就窄化了文本，限制了學生的思維，讓學生在我畫的圈里去感悟，不能有創造，不能有超越。這樣使用課外資源，沒有使文本增值，反而降低了文本的價值。

這種以朗讀感悟為主的閱讀教學把讀放在教學的首位，學生在讀中走進文本，讀懂文中之意，體悟到“作者的胸中之境”，對課文理解得比較透徹。但是，學生除了理解課文的“意”，還有什么收獲呢？換句話說，如果沒有老師，給學生充足的時間去讀，去悟，是不是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這樣的教學只落實了語文的人文性，而工具性幾乎沒有體現。如何使工具性和人文性有機統一，實現言意兼得的教學佳境？備課中，省、市、區各級教學專家，學校領導經常啟發我深入思考這個問題。

（二）由人到文的交互性教學設計

《孟子·萬章下》曰：“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確實，知人論世是讀書的重要法則。在重溫教材，細細品讀，慢慢欣賞的過程中，備課團隊成員深切感受到，要真切體悟《生命 生命》，須知其人——作者杏林子。她殘弱的生命創造出了輝煌成就，她精彩的人生遠比這篇文章讓人震撼。于是，我們確定了由人入文，以人解文，實現人、文合一的教學思路。

以人為教學起點，先向學生介紹杏林子的病痛人生和她的輝煌成就，以圖文并茂的形式分兩次出示下面的內容：

她12歲染上了“類風濕性關節炎”；

她全身80%以上的關節壞死；

她腿不能行，肩不能舉，手不能抬，頭不能轉；

她就保持著一種姿勢，在輪椅上整整坐了50年！

然而，

她每年都有新作問世，創作多達百萬字；

她寫了40多本著名的散文、小說、傳記、劇本……

她被譽為“臺灣最具影響力的作家”！

這種強烈的對比會讓學生震驚，會讓學生的心靈受到震撼，感嘆其人，引發閱讀期待，走進文本，從整體入手，把握課文的基調和主要內容。

以作者不平凡的人生經歷為基礎，學生從作者的視角品讀“飛蛾求生”“香瓜子生長”和“靜聽心跳”3個事例，3個事例采用3種不同的教學策略去讀，讀出作者對生命的感嘆。

“飛蛾求生”這個事例，引導學生抓住關鍵語句，一邊讀一邊想象飛蛾掙扎的情景，感受飛蛾對生命的珍愛和作者對生命的尊重；“香瓜子生長”引導學生抓住關鍵詞“竟然”和“竟”感受香瓜子的頑強，感悟作者對生命的敬畏；“靜聽心跳”通過聽心跳的聲音營造情境場，抓住含義深刻的句子“我可以好好地使用它，也可以白白地糟蹋它”，體會作者積極的人生態度。學生在品悟語言文字的過程中，由人轉向文，感嘆語言文字中蘊涵的力量。

這個設計在努力向言意兼得的目標邁進。但是與大賽的要求“以語言訓練為中心，培養學生的語文能力，提高人文素養”還有一定的距離，特別是沒有完全完成由“教教材”到“用教材教”的轉變，也沒完全完成由“教課文”到用課文學語言、用語言的轉變，在提升學生閱讀理解能力、運用語言能力和學習能力方面做得還不夠充分，因為沒有完全擺脫學習文本的樊籬。

如何走出這個困境，用好文本引導學生學習，而不讓文本束縛學生的學習？教學設計到底應該走向哪里？怎樣才能實現“得意、得言、得法”的教學佳境？備課團隊走到了“山重水復疑無路”的境地。

（三）“言、意、法”兼得的綜合性教學設計

無路可走之時，便是新路即將出現的時候。教學設計是為學生更好地學習服務的，設計要符合語文學習的規律，符合語文學科本質的要求。語文教學的任務是發展學生的語言和思維，豐富學生的情感，提高學生的人文素養。學生學語文的規律是什么？是實踐，這是由語文學科的性質決定的，學生只有在聽、說、讀、寫的語文實踐中才能提高語文素養。語文學習是建立在學生原有經驗基礎上的，任何一篇課文的學習都不是從零開始的。這些都是語文教學的基本規律。教學設計就要遵循這些規律，依律而行。

基于這樣的思考，備課團隊從學生學習的角度出發，著眼語言學習，著眼語意感悟，著眼語言運用，著眼指導學法，追求“言、意、法”兼得的綜合性教學設計。

1.個性朗讀課題，簡介作者，引發閱讀期待。

學生在朗讀中自主關注到題目“生命生命”這一反復的特別形式，引起對課文的閱讀興趣。教師抓住機會，簡介作者杏林子，讓學生了解其人，了解《生命生命》是在什么情況下寫出來的，進一步點燃學生閱讀的欲望。

2.一讀課文，整體感知，交流初讀感受。

學生在自然的狀態下，以一般讀者的身份閱讀，讀后說一說自己最想說的話，說一說初步的、原始的閱讀感受。在此基礎上展開教學活動。

3.二讀課文，學習積累詞語。

詞語學習分為兩類。一類是3個易讀錯的，分別是“動彈，即使、短暫”；另一類是3個難理解的，分別是“騷擾、糟蹋、震撼”。在詞語學習中，指導學生運用“換近義詞，抓住關鍵語素組詞，聯系上下文，在反義詞前加不”等方法理解詞語的意思。

4.三讀課文，讀出每段的意思，引出含義深刻的句子。

根據不同語段的特點，引導學生學習“抓關鍵詞”“一邊讀一邊想象”“聯系上下文”“情境還原”等讀書方法讀出每一自然段的意思。最后，引出課文中含義較深的句子，明確下節課的學習任務。

這樣的教學設計是在扎扎實實地引導學生學習，是嚴格遵守閱讀規律和教學規律的，甚至連課時的規律都沒有打破，是用兩課時的時間完成一課書的教學任務，每個課時都做那個課時該做的事，沒有一點越位。

為了完美地實施這個教學設計，我多次試教，在試教中尋找學情與教學設計的契合點，努力變教學設計為學生的學案指導，讓教學設計真正為學生服務。最后，放下教案走進課堂，一心傾聽學生的發言，觀察學生在學習中的細微變化，適時地調整教學設計，全身心地投入課堂，呈現最佳的教學效果。

二、兩種聲音，兩次自我反思

（一）有感于“超水平發揮”

賽課當天，我的狀態頗好，隨行專家、領導無微不致的照顧讓我沒有一絲后顧之憂，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教學。經歷多次賽課，每到賽場我都會告訴自己：“只看學生，賽場就是課堂！”這樣才不會緊張，才會專注于每個學生的表現。

在與學生互動交流的幾分鐘里，我感受到學生有些沉悶，在我所試教的班級中沒遇到過這樣的學生。我看到了這個班的班主任，她是位老教師，我想學生平時的學習方式可能和今天的學習方式都是有差異的。我可能要接受一次嚴峻的考驗，可能需要調整教學節奏和教學設計。

我的預料在學生第一遍讀課文中得到驗證，我開始有意識地放慢教學節奏，減少一些過難的問題，就是這樣，到詞語學習結束時教學時間已經走過一半，比預想的時間超出約5分鐘。但是，我沒有急躁，沒有草草收兵，而是就著這些學生的實際引導他們一點點地讀書、學習。令我欣慰的是，在后面的20分鐘里，學生的速度快了許多，一些環節的處理也順利了許多，事后想來，說明學生學進去了，讀明白了。學生在40分鐘的時間里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是靜悄悄的，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當課堂結束鈴聲響起的時候，我說完了本節課的最后一句話。

當我如釋重負，滿面紅光地走下講臺，跑向臺下為我提心吊膽的專家團隊時，他們笑著對我說：“挺好，挺好，比在家里講得好，超水平發揮！”

這一句“超水平發揮”是對我的最大褒獎，這是反反復復磨課的結果。課堂上我容易急躁，這是我性格上的弱點，但是這節課我沒有，這不是在偽裝，而是當下學生的需要。課堂上我容易不細心傾聽學生的發言，想當然地走教案，但是這節課我沒有，不是教案“背”得熟，而是真的把教案放下了，甚至忘掉了，記下的只是大致的環節，一心想著學生，課堂上說的那些話完全來自學生，是對學生的應答。課堂上當學生答不出的時候，我容易生拉硬要，但是這節課我沒有，而是耐心地等待，再給一點思考的時間，再給一點讀書的時間。這就是在大賽歷練過程中的成長吧。

這一句“超水平發揮”也讓我感受到自身專業能力還有待提升，“超水平發揮”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超出了正常的水平，也就是平時的水平沒有像現在這么高，只是偶然間的一次超常發揮，是自我超越。如果我的專業能力和水平再高一些，學生的學習熱情可能會更容易被點燃，教學效果會更好。說到底還是功底不足，修行尚淺啊！

（二）有感于“亮點不夠亮”

比賽成績揭曉后，我向省教研員張老師詢問評委對這節課的看法，張老師說有的評委提出課堂教學的“亮點不夠亮”。聽了評委的評價，我細細回顧這節課，確實沒有令人眼前一亮，奪人眼目的巧妙設計啊。我們的設計是以實取勝，可是評委的關注點不在這里。

靜下心來，細細思考，評委的話也不無道理。大賽課畢竟不是常規教學，它有一定的特殊性。大賽課需要尊重規律，有時更需要打破規律。因為這樣的課不僅僅是給學生上的，也是給評委和那幾千名聽課教師上的。如果參賽教師設計教學時只考慮學生，教學效果十有八九難以精彩。為了呈現教學亮點，需要精雕細刻，甚至必要的包裝。亮點必須合時宜地做亮，這樣才有看點，才有欣賞性。就像時裝，雖然只能穿在模特身上在舞臺上表演，但是它卻能夠引領潮流，贏得喝彩。大賽課也一樣，一定要有亮點，這樣才能引領全國的閱讀教學。

那么，對于評委來說，教學的亮點是什么呢？我想更多的是教學效果。公開課，特別是這樣高水準的全國大賽課，一切以教學效果論成敗。這種效果是獨具匠心的教學設計在課堂上的精彩呈現，這種呈現是對教師素質的考驗，也有對學生素質的要求。有了這樣的精彩，評委才會靜下心來，細細琢磨教學行為背后的意圖、理念。一些趨于常規的扎扎實實的教學行為在這樣的場合只能是過眼云煙。

對于上課的教師來說，教學的亮點是什么呢？是著眼這堂課里學生的發展，是用自己精心的準備和良好的素質促進這個班學生的發展。不是把那個磨了千遍的教案在這里再走一遭，而是根據這個班的學情去調整教學設計，科學、有效地落實教學預案，讓預案跟著學生走。教師用心去上課，用情去上課，靈動地捕捉在學習過程中生成的教學資源，為學生更好地學服務。用學生最大化，最優化的發展贏得評委的認可。

從學生的角度看，真正的亮點又是什么呢？是學習狀態的改變。《生命 生命》這篇課文從內容到形式與4年級的學生都有距離，我通過多種策略引導學生學習課文中表情達意的關鍵詞句，在朗讀感悟中學生走進文本，走進作者的心靈。在這一過程中，學生收獲了語文知識，習得了學習語言的方法，獲得愉悅的學習體驗。這種變化是細微的，而不是顯著的，這種變化是靜悄悄的，而不是轟轟烈烈的。一堂課不可能改變學生的性格，更不可能改變一個班級的學習習慣，但是從學生的表情、眼神中可以看到他們當下的學習體驗，從課堂的學習節奏可以看到學生學習狀態的改變。我想，對學生來說，這種改變應該是最大的亮點。

對于聽課的老師來說，真正的亮點又是什么呢？應該是在先進教學理念指導下呈現出的樸實無華的教學行為，特別是那些有效發展學生語言的教學行為，這樣的教學行為對聽課的教師來說指導性強。看這樣的課他們感到親切，能看懂，易學好用。當然，這種高水準的全國大賽，在扎實、樸實的前提下還要巧妙，還要有令人值得回味的地方。這也正是我的課所缺少的，也是我需要提高的地方。

走過全國閱讀教學大賽這段艱辛而又幸福的路，我享受到了成長的快樂。成長意味著改變，甚至是蛻變。像我這樣有了一定的教學經驗，有了一定的教學特點，形成一定的教學習慣的老師，再想改變，再想超越是多么艱難的事啊！這次大賽給我提供了一次向全國優秀青年教師學習的機會，提供了一次與小語屆知名專家零距離接觸的機會。他們的教學技藝，他們的語文教育思想引起我對小學語文更深刻的思考，這種思考觸及小學語文的學科本質，觸及學生的學習規律，觸及教師的教學價值觀。帶著這些思考走向課堂實踐，我會在專業發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編輯/黃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