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害建構論的策略是改寫“人”與“物”的關系,發現人的能動力量,正視、直面、充滿自信地應對地震和一切災害。
因為汶川大地震,中國人對大災大難有了更多的認識和反思。面對災害,更多的人在經歷短暫的傷痛之后,選擇了積極的應對方式,努力探尋戰勝災害的力量,以構建全新、和諧的社會空間。
顯然,這種以建構性看待災害意識的形成彌足珍貴。從社會學的視角來看,可以稱之為建構性災害意識。
“災害存在嗎?”
當災害來臨時,人們肯定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從實體論的視角看,它一定是存在的。但是,如果提出,“你是怎樣知道它存在的?”“誰在敘述災害的事實?”相關的疑問就會顯現出來:災害可以是什么?人們是如何呈現它的?它到底是什么?于是,災害的“真實性”就不再只是一個提問,而變成了很現實的建構論話題。
提出災害建構性的觀點,實際上是想強調,人們面對災害將選擇何種態度、觀點和視角,并意味著在回應災害的過程中期望達到怎樣的目標。對于災害,人們用不同的心態、視角去看待,就會得出不同的感受和經驗。
從建構論的取向看待災害,首要面對的就是認同人們記錄、記憶的災難圖像,無論是親歷或是轉述,都是對災害“事實”的再呈現。盡管不同的人在災害呈現中本意大抵是想以“真實”取代“虛假”事實,然而,由于每個人都無法回避的價值、視角的局限,所呈現的結果一定是當事人對“事實”加工后的災害圖像,是出于不同視角和發聲位置建構的災害“事實”。這正是災害建構性的基本觀點。因此,建構論的災害觀并不是要忽視、回避災害帶來的不良后果,甚至是慘不忍睹的狀態,恰恰相反,建構論的理念在于面對困難、矛盾、壓力等,持守一種經驗上的開放心態,以更加積極的視角解構“災害”,并為回應災害的挑戰做出更具建設性的解釋和實踐。
要想解構“災害”,就必須解構習以為常的“災害”話語,跳出一貫的“災害”語境和思維的陷阱。同樂觀的人看待事物總是朝向陽光一樣,積極的視角對災害帶來的不幸也會表現出全然不同的心態。這種建構性為人們重新認識災害、書寫災害、呈現災害、定義災害,并努力戰勝災害,提供了勇氣和信心。
建構性的災害意識是社會事實、社會價值取向與社會建設想象力相結合的產物。它不因循不容置疑的知識體系對災害標簽化了的“滅頂之災”的悲觀情緒,相反,它更強調揭示隱藏在災害“事實”背后的意義?!暗卣馂暮Α睅怼吧奖赖亓选?、“家毀人亡”是一種對事實的呈現,是一種建構,“地震災害”帶來“震撼天地”、“振奮精神”同樣也是一種對事實的呈現,是另一種建構。前者的取向是對“物”的、災害結果消極取向的表達,后者則是對“人”的、災害結果的積極描寫。對“地震災害”的敘述,在建構論視角下,與其說是對地震本身的描述,不如說是對自我知識的一種新的超越。
在建構有關災害的知識時,闡釋災害的“隱喻”是不可或缺的任務。傳統的“災害”話語,提到“地震”就一定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人們看到、聽到的似乎總是生命的被擠壓、人們的“無助”、“被動”、“求救”,甚至“死亡”。這一話語形式,其實是在強化著“地震”主體的位置,把人當成被動的客體。于是,人在地震話語位置上盡管會使用“防震”、“抗震”、“避震”等字眼,但并不能改變被動的話語結構,相反,卻不斷強化著“災害”的隱喻:傷、亡、心理傷害、無家可歸等,從而達致心理上對“地震”的恐懼。這些看似正常的“地震”話語,如果不加以修改,只會使人們在處于“災害”客體位置的同時,成為承擔恐懼和被傷害的主體。
把“地震”同“災難”聯系在一起,這種方式意味著混淆了兩者應該區分的界線?!暗卣稹迸c“災難”之間事實上是存在著某種間隙的,它們相互影響,卻又有所區別。前者更多的是以“物”為主體,后者則更多的試圖說明“人”的情景,以人為主體。然而,這種人為的聯接無疑將人物化、被動化,直接的負面作用仍是在突顯與強化災害的主體位置。因此,災害建構論的策略正是改寫“人”與“物”的關系,發現人的能動力量,以正視、直面、充滿自信地應對地震災害。
災害的隱喻往往是由相關災害的寫作腳本完成的。為此,改寫相關的災害腳本顯得尤為重要。改寫“地震災害”腳本,解構“地震災害”敘事,就要建立以人為中心的話語體系。自汶川地震以來不斷使用的“地動天不搖”、“大震有大愛”、“災害無情,人間有愛”等詞匯,都是人們在用自己的勇氣和智慧重新書寫人的心靈的力量,而恢復本該屬于人的主體位置。
戰勝地震災害,要有勇氣顛覆恐慌、無能、被動、悲傷、離別、死亡及相關的“地震災害”話語。這樣,即便是面對災害的那一刻,人們也會以對人類、對家園、對親人的無限情感,來書寫發自內心深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