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的布依族“古塮”

　　布依族世代居住于紅水河、南北盤江一帶，該地處于苗嶺山脈和烏蒙山脈南麓，地勢向東南傾斜，海拔介于400～1600米之間。千百年來，布依先民和后人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創造和繼承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民族文化。本文主要講的是布依族的“古塮”。
　　
　　什么是“古塮”
　　
　　“塮”是布依語“xieh”的音譯，是布依地方村落、片區的各山頭，它是生活在南北盤江的布依先民(濮越人)為發展生產、鞏固家園、維護地方治安，在山頭依據自然地勢而創造的地區性建筑設施的遺跡，距今約有3000年的歷史。“古塮”作為布依族的一個簡單建筑，它承載了布依族幾千年的文化，融祭祀、護寨、保平安等功能和文化內涵于一身，是呈現布依族千百年來祭祀文化、山神崇拜文化以及平安文化的重要載體遺跡。
　　在布依語里，一般有昂塮(塮丫口)、艮塮(塮上面)、朗塮(塮后山)、來塮(塮里面)、搖塮(塮山頭)、果塮(塮山腳)、哥塮(塮腳下)、翁塮(塮灣子)、拉塮(塮下面)、波塮(塮山)等的稱謂，一直沿用至今。因其歷史久遠，故在文中也稱“古塮”。
　　
　　功能及其文化內涵
　　
　　最初而言，“塮”地是布依族先民用來舉行聚會、祭祀、祈雨儀式和活動的場所，一般是利用自然高地，經過人工改造而成。那時，居住在龍頭大山周圍的夜郎民族——布依人，以種水稻為生。民間傳說：古時候，天大旱，三年不下雨，山泉干涸、河水斷流，樹木枯黃、人畜飲水困難。實在沒有辦法，各布依村寨的寨老聚集“古塮”商議。決定請龍頭大山的山神上天求雨。約定好日期，人們就上山設祭臺、宰牛，請山神到天上求雨。那天本來晴空萬里，祭祀剛結束，突然間烏云滾滾而來，狂風大作，雷公火閃，瓢潑大雨頃刻而降，到現場參祭的眾人一時驚喜，興高采烈、匆匆忙忙地冒著大雨返家。當年的莊稼獲得大豐收，大家喜氣洋洋。自此，布依人認為是天神的庇佑，以后每年一祭，形成了“祈雨”節的習俗。所以，布依人把“塮”作為祭祀天神、山神、樹神、祖先神的“神圣”場所。凡遇公共祭日，周圍數村寨布依群眾都會聚在比較集中的“塮”址舉行。傳統的祭日，幾乎各地的布依族每年都有一次，他們希望通過祭天地、祭山神、祭祖先、祭水求雨，盼民族團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這種具有民族特色的傳統習俗，成為“塮”址承辦的一項民俗活動。
　　布依典籍《摩經·曉簡》：“塮連相，相連塮……”民間村與寨，寨與“塮”密切相通，緊密相連。有時“塮”還供頭領們避風雨，必要時供頭領們互往和臨時居住。這是布依這個土著部落群從遠古巢居、穴居到桿欄、吊腳樓住宅方式歷變的中間一環，同時也是布依人在漫長的歷史中不斷發展生產力，變革生產生活方式，不斷探索與大自然和諧生存之道的載體。《摩經·祭天經》中關于人類的起源說明，從洪水潮天到“業、濃”繁衍人類，再到始祖“報洛奪、摩洛嘎”的出現和農耕文化發展的過程，產生了布依人對“蘇(神)”的崇拜。布依人作為多神論者，萬事萬物都歸咎于幻想中神的主宰。他們認為，山神、祖先神都是依賴大自然保護來滋潤萬物生長，生靈才得到保障。
　　隨著歷史的發展，割據一方不受他族“干擾”的本民族生活逐漸遠去。一些別的民族不時前來侵擾，為了保護寨內的安全，“塮”址因其地處高地，也逐漸成為護寨屏障。布依人民將其作為族內相互通風報信、傳遞訊息的據點。它本身建造簡陋而粗糙，不是專作戰略營地的軍事堡壘，只是在有情況發生時，布依人通過敲擊懸掛在“塮”上瞭望亭里的銅鼓或吹響牛角發出信號，召喚各區域的民眾聽聲行事。凡布依村寨居住區都有“塮”，“塮”址設施建點密集，有的可相互喊話。僅貴州興仁縣屯腳老區就有30多座，站在高山頂上細查，歷歷可數。
　　
　　“古塮”與“營盤”之辨
　　
　　“營盤”是軍營的舊稱，主要是供士兵駐扎的。在元明清時期，布依族地區采取土司制度，地方土司首領在原布依的“古塮”舊址上建造了軍事設施“營盤”，戰時作防護工事，平時則作村寨防匪之用。因此，在布依土著的原始居住區，“營盤”不是自古就有的，它屬于外來名詞，是中原軍隊的編制單位，不是布依族本有的歷史文化。據筆者的田野調查，凡是有“營盤”的山頭(后來人們稱之為營盤山)，多是布依人“古塮”的遺址。
　　位于黔西南興仁縣巴鈴鎮百卡、屯腳鎮屯上、屯腳鎮坪寨三村結合部的營盤山，在高而視野廣闊的山頂上，海拔約1721米。今天，布依族人言語間還是沿用布依語“xieh(塮)”，他們稱“營盤山”為“Xiehmanz(塮蠻)”、“NyaozXieh(鳥塮)”。由于各民族互相雜居、融合，布依“塮”的稱謂自然也被“營盤”化了，據此有人把“營盤”說成是布依人固有的歷史文化，事實上這是不妥的，“營盤”充其量只能算是不同民族文化交融互滲的見證。
　　同樣，在建有“營盤”的地區，并非完全都是布依居民。如裸保營、馬乃營、長耳營、魯礎營、安逸營、楊堡營、烏薩營、舊營、鷓鴣營、喳拉營盤(喳拉布依寨老前輩也稱寨后營盤為“艮塮”)等。明清時期，省內外各地都建有營盤，營盤周邊一般劃分地域。如鷓鴣營原屬安南馬土司管轄的，后來馬土司被殺，“鷓鴣營”就改“鷓鴣園”了。所以，從建筑物的稱謂、建造年代、居民的民族成份看，“塮”與“營盤”也有差異。“古塮”、“營盤”是一部滿載民族歷史的無字史籍，從“古塮”與“營盤”文化的根基，去探究有關民族的歷史淵源，也不失是一條很有價值的途徑。
　　探究布依“古塮”的歷史，能更好地認識這個民族的生產生活方式、性格心理特征、居住環境以及他們對大自然的保護。
　　
　　相關鏈接
　　
　　今天，在布依族地區，“營盤山”已經成為一個地名(主要指營盤所在的山)，布依村寨居民每年農歷四月初中日在這里舉行祈雨節文化活動，在活動中人們談古論今，交談農業生產情況，總結日常生活常識，年輕人談情說愛、歡歌樂舞，小商販上山賣小吃，數千人歡聚山上，民族風情濃郁，展現各民族團結和諧、歡天喜地，期盼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熱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