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留學生教育的經濟分析

　　［摘要］近幾年來，許多國家紛紛掀起了“留美讀書狂潮”，出國接受美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學生數量以驚人之速遞增，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學生流入美國現象普遍。留學生教育已成為美國第五大服務產業，對美國經濟、貿易的貢獻不可忽視。究其原因，美國能坐穩世界上最大高等教育輸出國的寶座，不僅由于其強大的經濟實力基礎，更是因為美國教育體系本身的先進性與優越性，以及美國政府與高等院校對留學生的的開放支持的政策。
　　［關鍵詞］美國；留學生教育；經濟；政策
　　［中圖分類號］Ｇ４０－０５４［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１1）０２ — ００4０ — ０4
　　
　　20世紀末21世紀初，在經濟全球化愈發深入的背景下，作為國家綜合實力重要體現的高等教育愈發走向國際化。各國高校通過國際間的交流合作，如學生交換、科研合作等方式吸收和借鑒世界先進的辦學理念與模式，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人才，以滿足經濟全球化的需要。美國作為世界上接收留學生最多的國家，取得了巨大的經濟社會效益。本文旨在從美國留學生教育市場繁榮的現象，探索其深層的經濟原因。
　　
　　一、 美國留學生教育現狀
　　
　　眾所周知，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高等教育輸出國。早在上世紀末，美國就確定了其無法超越的地位。在國際上，留學生數量最多的十所大學中，有八所屬于美國最有聲望的大學，這些大學中留學生數量占全校學生總數比例普遍達到15%以上。①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供的資料，②1995年全世界有8200萬學生在接受高等教育，其中有160萬外國學生到50個主要的國家求學，其中美國就占了超過1/4，占據絕對優勢，見下表1。
　　而2008至2009學年，在美國大學就讀的國際學生總數達到67.16萬人，創歷來最高紀錄；同上學年相比，增加幅度達到8%，這也是近25年來的最高紀錄。其中本科學生的人數增幅大于研究生，國際本科生的人數增加了11%，研究生的人數微增了2%。③另外，流入美國的留學生大部分來自于發展中國家，其中亞洲的留學生所占比例最大，尤其是中國、印度、韓國等經濟增長速度較快的發展中國家。美國國際教育研究所（IIE）在2010年11月15日發布的一份報告稱，2009至2010學年，中國在美留學生人數達到12.8萬左右，占美國留學生總人數的18%，比前一年增長了30%。中國的留美學生數量首次超過印度，成為美國大學中外國留學生人數最多的國家。緊隨其后的是印度和韓國，分別占15%和10%。可見，發展中國家的學生是進入美國留學教育市場的主力軍。
　　
　　二、 留學生教育對美國的經濟貢獻
　　
　　留學生教育作為高等教育服務貿易的最主要形式，在上世紀80年代得到了空前發展。美國憑借其經濟實力和教育資源的優勢，成為高等教育服務貿易的最大出口國，同時獲得了經濟上的巨大利益。留學生教育對美國經濟的貢獻不容置疑。
　　 1.直接經濟收入
　　1994年的《服務貿易總協定》（GATS）把教育劃入了服務貿易的范疇，使之成為世界通行的13種服務貿易之一。同時，《服務貿易總協定》規定了教育服務貿易的四種基本供應方式，分別是跨境支付、境外消費、商業存在和自然人流動。目前，國際上只用境外消費貿易的數額來估算整個服務貿易額，其他三種方式的貿易額很少，故忽略不計。而我們說到的留學生教育則屬于境外消費的最主要部分。如今，留學生教育被人們稱為新興的“無煙產業”，主要是指國際學生的消費可以為留學生接收國創造直接的經濟效益。①
　　據美國國際教育者協會（NAFSA）的報告，美國在1997-1998學年接納近50萬國外留學生，其學費、生活費達到80億美元，使留學生教育成為美國第五大服務產業。而NAFSA最新報告顯示，2008至2009學年，外國學生及其家庭對美國經濟的直接凈貢獻將近177億美元，比起十年前翻了一倍。見下表2②：
　　表2 留美學生及家庭對美國直接經濟貢獻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美國通過接收留學生獲得了很大的直接經濟收入。在留美教育成為越來越多學生的夢想的今天，這部分收入尚有很強的增加趨勢。
　　2.潛在人力資本
　　教育是最重要的人力資本投資，而留學教育作為跨國流動的教育形式，它所帶來的潛在人力資本在現代經濟發展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留學生的國際流動將會改變各國的人力資本存量，從而影響各國經濟增長。我們知道，出國留學者在國外完成學業后，無外乎有三種選擇，留學歸國、留學滯留或留學移民。而選擇留學歸國的人數所占比重遠小于后兩者。
　　以目前占據了美國留學生市場18%的中國為例子說明，2007年中國人才藍皮書──《中國人才發展報告(NO.4)》指出，自1978年到2006年底，中國海外游學人員約有106.7萬人，學成后回國工作的游學人員約有27.5萬余人，仍在外的游學人員約有79.2萬人，超過七成。其中，20余萬人在海外工作并已獲外國永久居留權或已加入外國國籍；另外還有因配偶、子女探親或移民等事由出境并在海外接受高等教育后留在當地工作的約30多萬人。③
　　對于美國而言，由于上文提到的留學生數量持續不斷增長，以及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留學歸國率走低，美國的人力資本凈流入呈上升趨勢。這不僅增加了美國的勞動力要素供給的數量，解決了很多領域勞動力要素短缺的瓶頸，且留美學生大多接受本科以及本科以上水平的教育，畢業后一般進入專業性技術要求較高的行業工作，可以說這些留學生對整個美國就業市場的質量水平的提高也有很大貢獻。此外，美國的科學技術領域的創新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吸納的各國人力資本，這些精英很大部分來源于早幾年在美國接受高等教育的留學生。據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報告，2006年將近70%的工程學博士學位和物理學一半以上博士學位都是授予外國出生的學生。基督科學箴言報稱，這就意味著美國教育機構內擺弄試驗設備、設計復雜電腦程序或教授本科生的最聰明頭腦都是從外國來到美國的人，其中發展中國家就占了70%。可以得出結論，發展中國家科研人員對美國的貢獻，與發展中國家留美學生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是一致的。
　　如果說國際生在美國留學時的費用開支屬于對美國的直接經濟貢獻，那么潛在人力資本則是對美國經濟的間接貢獻。筆者認為，后者的貢獻要遠遠大于前者，不僅是由于在美國就業的留學生能拉動美國市場消費與政府稅收增長，更重要的是他們為美國特定的專業領域注入了新鮮的思想與活力，作為當今投資收益最大的人力資本，帶動美國的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
　　
　　3.縮小貿易逆差
　　美國的留學生教育在服務貿易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僅體現在其獲得的直接經濟收入與潛在的人力資本，就國家宏觀經濟與貿易結構而言，教育貿易的出口順差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美國在貨物貿易領域的巨大逆差，為美國的國際收支平衡也做出了較大貢獻。
　　上面是從美國數據統計局網站了解到的美國2004年至2009年貨物貿易與服務貿易收支情況。從上表及更早幾年的數據我們可以看到，美國長期以來存在嚴重的貿易逆差，尤其是貨物貿易每年都有5000億以上的逆差。而服務貿易自1971年起一直保持順差，盡管對美國的總體貿易情況沒有根本性扭轉，在相當程度上也抵消了貿易總額的逆差。據了解，2004年美國服務業產值占GDP的三分之二，而留學生教育是美國第五大服務產業，對改善貿易逆差起著重要作用。
　　
　　除了以上提到的三點，留學生教育對美國經濟的貢獻還體現在諸多方面。比如，留學生教育可以作為促進美國擴張市場經濟與增強全球影響力的手段，對于在美國學習和生活多年的留學生，他們在潛移默化中已經接受了美國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而當其留學歸國后，一旦成為國內企事業單位中的決策者或領導人，他們的決策會不自覺的向美國傾斜，從而給美國帶來經濟收益。綜上，無論是留學歸國、留學滯留或是留學移民者，對美國的經濟貢獻都不可小視。
　　
　　三、 美國留學生教育領先的原因
　　
　　自上世紀教育國際化開始之時，美國的留學生教育規模就穩居世界第一。在本世紀可預見的五十年內，美國仍將是世界上最大的留學生接收國。GATS為各成員國提供了比較公平的教育服務貿易平臺，世界上也不乏國際教育歷史悠久的國家如英、法、德，并且在國際教育受到世界各國普遍重視的今天，各國紛紛采取政策措施促進本國教育國際化。然而，只有美國在留學生教育市場上占據著絕對優勢地位，這與以下因素是分不開的。
　　1.教育質量水平優秀
　　美國高等教育發展水平長期以來處于世界前列，其關鍵因素是其教育質量水平高，具體體現在教育資源豐裕度、生產資源素質與教育機構的資金實力上。
　　美國約有4500所公立和私立高等院校，從提供研究生課程的研究性大學，到兩年制的社區學院，還有四年制文科學校以及以營利為目的的學院等，種類繁多。美國的高等院校設置的學科專業多樣化，達2000種以上。而且美國是一個注重創新，鼓勵多樣化的國家，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時代的進步，其邊緣學科和新興學科層出不窮，給留學生很大的選擇余地與發展空間。相比之下，英國和加拿大只有100多所高校，而澳大利亞僅有40多所，教育資源相對匱乏。
　　“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①師資力量作為高等院校最重要的生產性資源，是衡量大學的重要綜合性指標，更是吸引學生的重要因素。美國在這一點做的極為突出。美國規定申請助理教授級以上職位者，必須具有博士學位。現在美國著名學府的教師幾乎100%都具有名牌大學的博士學位。②在美國許多名牌大學中，還存在著嚴酷的“教授淘汰機制”，副教授若在五年內未做出突出成就，升職為正教授，就必須離職。正是這樣看似不通情達理的機制，造就了美國優秀大學的高博士率、高教授率，從而吸引各國留學生到美國瞻仰“大師”風采。
　　美國主要研究型大學都有充足的資金保證，以支持教學、科研、購買圖書資料以及分發獎學金。正如馬丁·特羅所說：“對于由大學自由支配使用的充足的經費的重要性，以及這種特權對革新和創造的意義，無論如何估價也不過分。其他院校沒有或很少有這樣的資源，這是與著名大學在學術環境方面的一個明顯差別。”③美國雄厚的資金實力不僅體現出美國大學領先于世界其他國家大學的獨特優勢，同時給予美國留學生教育一個很好的發展平臺，這也是抓住世界上超過1/4的留學生的原因。
　　2. 就業前景樂觀
　　對各國學生來說，出國留學只是一種手段，而真正的目的則是為未來的就業創造更好的條件。發達國家處于知識、科技領域的前沿，在知識經濟社會中，到發達國家留學是一條提高自身素質、增強就業競爭力的道路。對于畢業后想在留學國繼續工作的留學生，美國是很好的選擇。雖然美國的失業率達到9.8%，高于英國和澳大利亞，但是美國尊重知識和人才，接受過美國教育的留學生的失業率幾乎是零。對于留學歸國者，在美國完成學業拿到學位后，相當于為自己的教育經歷增添了一個有份量的證明，用現在通俗的話概括為“鍍了一層金”。而在尋找工作的過程中，“海歸”們相比于在國內大學獲得同等學位的學生，往往受到更多企業的青睞，工資起點水平也較高。以2009年回到中國的留美學生為例，見下圖1，月收入超過5000元的占了一半以上。而相比之下，2009年中國的大學本科生平均工資只有不到3000元。
　　3. 政策上的支持
　　教育服務貿易同其他服務貿易一樣，其市場結構都是不完全競爭的，政策因素的作用十分重要。開放的、積極的法律政策，有助于引導和促進留學生教育的發展。自從1994年GATS把高等教育納入“服務貿易”的范疇，留學生教育走向了規范化和法制化，包括美國、澳大利亞、中國、日本和所有歐共體成員在內的44個國家在協定簽署GATS時承諾在教育服務領域中降低貿易壁壘，開放特定數量的教育分支領域。這就促使了人才在各國間的流動，引發留學熱潮。在統一的國際性的政策平臺上，美國政府又進一步通過各種特殊政策，成功地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留學生接收國。
　　（1） 資金支持
　　雖然留美學生大部分是以自費為主，美國從聯邦政府、地方政府到私立學校都設立有獎學金，且渠道多樣。高額獎學金成為美國吸引大量優秀留學生的重要原因。
　　美國早在1946年就設立了美國聯邦政府獎學金——富布賴特獎學金，主要資助社會和人文學科；在60年代還專門邀請社會主義和第三世界國家的專家赴美留學。⑤90年代國際教育市場的開放，給美國帶來了巨大的競爭壓力，美國政府更加積極地采取措施吸引留學生。同時，美國的社區學院也紛紛憑借便宜的學費、較低的入學標準和直接升本等優勢，吸引了大批海外留學生。近幾年來，有出國留學傾向而經濟條件相對不富裕的學生，很大部分選擇赴美讀書，其最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同樣的語言環境下，在美國更容易申請到獎學金。據《美國獎學金》2000年版介紹，美國各類獎學金總額高達500億美元，聯邦政府的獎學金占所有獎學金總額的75%，其他的獎學金還有私人基金獎學金、學院內獎學金、系科獎學金、假期獎學金、助學金、助研金、減免學費等。
　　（2）教育周邊政策
　　美國為了擴大留學生教育市場，通過各種教育周邊政策，如簡化留學簽證手續，允許留學生打工，以及移民支持政策等吸引和留住了許多優秀外國學生，形成了有效的人才匯聚機制。
　　對于欲留學發達國家的學生來說，各國程度不同的苛刻的簽證及背景檢查是影響他們決定留學哪個國家的因素之一。美國的簽證政策并不松弛，尤其是911事件后的幾年，美國收緊了簽證數量。在簽證數量經歷了三年的下跌后，美國政府和使館又實施了簽證政策的放松，確保符合條件的學生拿到簽證。而后美國的簽證通過率一直保持在較高的80%的水平上，無論在公派留學生還是私人留學生數量上，都呈不斷上升趨勢。見下圖2、圖3。
　　從2010年3月開始，美國簽證正式使用新的ds160網絡表格，代替傳統的紙質申請。采用表格后，學生須在網上完成一系列申請操作，即可參加現場面試。新的美國簽證申請大大簡化了原來的簽證手續，可以預見，未來幾年里美國的簽證通過率將繼續走高。
　　高昂的生活費及嚴格的打工政策成為了許多想在發達國家讀書的留學生的一大顧忌。美國在留學生打工方面的政策比較寬容。根據美國移民局規定，在留學生學習期間，持J1公派簽證的正式學生每周可工作２０小時，要求工作性質必須跟其學業有關；持F1私人簽證的學生每周也可以工作２０小時，要求工作范圍必須在校園之內，多是些輕度體力勞動。這些工作所得的工資大多在6美元左右。這樣，一個月下來500美元左右的收入，能為留學生減輕近一半的月生活費負擔。而放假期間，學生在國際學生辦公室辦好打工許可后，可在校外打工，每周不超過40小時。這些校外工作報酬較高，且打工時間的延長使留學生的收入基本覆蓋了日常開支。相比之下，另一個留學熱門地英國的法律則嚴格規定，留學生達到一定學位才能每周打工20小時；在假期里，打工超過20小時，還要交20%的稅。而澳大利亞則明確規定未滿18歲的留學生不得打工。可見，相比于其他的留學熱門國，美國對留學生打工的態度較為友好，政策上的限制措施也并不嚴厲。
　　
　　美國是一個多元化的移民國家，自上世紀50年代開始，多次修改移民法，為吸引外國優秀人才奠定法律基礎。法律規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只要學術、專業上有突出成就，不考慮國籍、資歷、年齡和信仰，一律允許優先進入美國。2001年出臺的《加強21世紀美國競爭力法》，核心就是吸納世界各國的優秀科技人才，計劃在三年內，每年從國外吸收19.5萬名技術人員。①對外國留學生尤其獲得博士學位的那部分人，美國政府鼓勵其留在美國服務。據統計，美國的海外留學生中的博士約有60%學成后留在了美國。而從另一方面看，留學美國又是成功獲得美國綠卡的第一步，學生持有F1留學簽證去美國讀書，畢業后在實習期找到一份全職工作，申請勞工卡和H-IB工作簽證。在勞工卡和H-IB工作簽證獲得批準后，其雇主再為申請人向美國移民局申請永久居民簽證，也就是綠卡。相比要花費上百萬美元的投資移民，留學移民是個更經濟的辦法。因此，很多家庭為了移民美國，采取把孩子送到美國留學及打工的途徑，待其獲得綠卡后再舉家遷移。
　　此外，美國通過成立許多專門機構，如1997年克林頓政府設立的介于政府機構之間的聯邦協調委員會，更有效的實施政府資助的國際交流和培訓計劃；②同時，美國積極地進行國際教育項目合作，與各國之間簽訂了互相承認學位學歷的協議，吸引了更多留學生赴美接受教育。
　　
　　結語
　　
　　本文通過對美國留學生教育現狀及其原因的分析，探討了為何美國的留學生教育在世界上處于遙遙領先的地位，以致從發展中國家到中等發達國家紛紛掀起赴美讀書的熱潮。從留學生教育對美國經濟的巨大貢獻這點來看，發展留學生教育對于世界每個國家都有一定的啟示意義，經濟騰飛與教育發展密切相關，互相促進。強大的經濟、教育實力是基礎，而對高等教育的資金投入與開放政策，足顯美國對教育的重視程度，這才是抓住留學生的關鍵因素。無論是正在努力促進教育服務貿易的發展中國家，抑或是留學生教育發展已經很先進的發達國家，都應該從美國的留學生教育中吸取經驗，推動本國留學生教育市場蓬勃發展，從而為世界創造更多人才，同時提高國家綜合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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