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

　　九月，白霜一夜之間在那蒹葭上蓋滿了一層薄薄的思念，踏著水波與這份淡然，偶爾間看到了那樣一個你。就是那樣輕輕的，淡淡的，不經意地縈繞在腦海間……
　　誰也記不起那些遙遠的聲音，也許不需要穿越年代，在天涯一隅中感受透徹了所有時間與紛擾的故事，那些旋律，就是千萬年前的小舟為水而泊。蒹葭依舊蒼蒼，在水一方的那個女子，卻依舊繚繞在那片朦朧的白霧之中。有一些等待，不需要太漫長，有一些找尋，已經不能夠再持續。雎鳩一聲，滿山的蒹葭是否還能夠淡然的綻放？一波水，蕩起層層漣漪。從古至今，一直到那個我們無法逾越的年代，一直到尸骨都重新化作紛紛的桃花季節。我想，經典就是不需要詮釋什么，它能夠滲透每一個人的心底。也許，我曾經在楓橋夜泊的時候，遇到了那場雨，就像如此般紛飛著的，穿越了古今的思念。
　　一直都是江南的思念，在紛紛的細雨里安排了一場場相遇，偶然的716683b565997624c30c1786e07d438f9b2d06a576ea4c16216b0968beec5dc9，朦朧的，期盼的。嫣然的女子，在秋風的蕭瑟里舞出曼妙，那眸，那婉柔與深情。于是，多少人踏過千山萬水，卻走不進那片午夜的梨花林；多少人金戈鐵馬搖曳了江山，也透不破那茫茫煙波里的眷戀。只等，只等那蒹葭一年又一年的隨風飄蕩；只等，只等那雎鳩一聲又一聲的纏繞耳際。
　　那一年，江南的水似眉宇間的柔，水墨的畫如眼波里的媚，那篇故事安排了你遙遠的尋找。只為了那一個期待已久的場景，筆硯里凝結了多少未開的思念，一幅幅沾滿了淡淡惆悵與遐想的墨畫，一筆筆浸透了濃濃幽怨與等待的詩文。蒼蒼的蒹葭，你可留住了那煙波中的女子，訴盡我遙遠路途中苦澀的念想與蕭然？若是那南柯一夢，為何朦朧得如此真切，朦朧得讓人碎了思緒？亂了心弦，醉了笑意。
　　舉傘于楓橋，那淡黃的油紙傘撐住了一場無際的思念，又見那幽幽的夜色。無奈，只得泊水于岸，看千家萬戶的燈火滲透秋意，聽千萬層黯淡的水波里蕩漾雨的聲音。長嘆罷，只為等一場茫茫的相遇，訪遍了江南的每一寸柔弱，每一種都是似曾相識的憂傷。雨不知多久停了，下船，慢慢地走著青石小路，看盡那窗戶紙上每一個模糊的身影。只得嘆道“春風不知君之意，梨花散盡思念香”，又一夜江南，淡淡的在秋意里歸還了那春天到來的期盼。
　　再一年的蒹葭，雎鳩的叫聲依舊如往年的清脆，還是那畫里一地凈如思念的白霜。那女子，那在煙波里彌漫，在蒹葭里淡然，在水中央停泊的女子。霧，霧一般的朦朧；露，露一般的純凈；水，水一般的柔弱。逆流而上，一如當年年少輕狂是迫切的追求，順流而下，一如當年輕狂年少時執著的等待。那朦朧已成思念，亦成遙遠而漫長的思念。夢中江南的女子，便在水波里擴散、擴散，最終只愿凝為筆下的畫與詩。
　　蒹葭，依舊在楓橋夜泊的季節里開放，而故事的結局只安排了一場虛無的如夢般的等待。曾經梨花映水，筆硯之間的詩香化為了那女子的凝眉，曾經的月下撫琴，修長指尖的寂寞亦繚繞成對伊人的思念。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眉宇間，墨筆勾勒的純粹是思念，亦是一場在江南風景里溯洄的朦朧與美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詩經?蒹葭》
　　選自《美文》2011第6期 指導老師：王 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