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媽媽”挑戰美式教育

　　不準夜不歸宿、不準看電視或玩電子游戲、不準有科目成績低于A——是不是有些眼熟?這些也就罷了，你能接受不準參加學校的小組娛樂活動、不準參加校園演出、不準擅自選擇課外活動、不準練習鋼琴及小提琴以外的樂器這樣的家規嗎?
　　這種種“不準”是耶魯大學華裔女教授蔡美兒為她的兩個女兒定下的，自從1月9日，美國《華爾街日報》發表她的《為何中國媽媽更勝一籌?》一文以來，這些她為之自傲、培養了兩個優秀女兒的家規，在美國媒體中激發了一場關于中美媽媽孰優孰劣的大討論，僅華爾街日報網站就有6000余條評論，“臉譜”(Facebook)網站的評論則超過10萬余條，甚至有讀者投書質問：這不是虐童么?
　　教育小孩得靠高壓?
　　蔡美兒這篇文章摘自她的新書《虎媽媽的戰歌》。她在文中解釋，“虎”被認為是力量和權力的象征，可以激起敬畏和尊重。作為“虎媽”，她認為自己應在女兒們的日常活動中掌握絕對的權力，并要求她們任何時候都要遵循嚴格的標準。
　　在書中，蔡美兒毫不諱言她對女兒的嚴厲甚至不近人情，與美國媽媽強調的尊重、民主、鼓勵孩子的教育理念相比，蔡美兒的教育方式不說是種挑釁，也算是異端了。
　　比如，她的小女兒路易莎(小名露露)在7歲左右時學彈法國作曲家雅克·伊博特的作品《小白驢》曲子時，兩只手需要有不同的節奏，可總也掌握不好。露露暴跳如雷地宣布她放棄了，又踢又打，還撕碎了樂譜。
　　蔡美兒見狀，只是把碎片用膠帶粘在一起、壓平，對露露說，“不要再懶惰、膽怯、任性、可憐兮兮的了。”蔡美兒還把露露的玩具娃娃屋拖到汽車里，告訴她如果第二天沒能完美彈奏《小白驢》，就把娃娃屋捐出去，而且不給她午飯、晚餐，沒有圣誕節禮物，兩三年甚至四年內不會有生日派對。
　　雖然這一做法遭到了西方丈夫杰德的指責，杰德讓蔡美兒不要再羞辱露露了，她卻不為所動，認為丈夫“這是對露露沒信心”，堅持繼續輔導露露練琴，從晚飯后一直練到夜里，中間既沒給女兒喝水也沒讓她上廁所。在媽媽的堅持下，露露終于練成了這首曲子，她開始變得笑盈盈的了。
　　從那以后，杰德也對蔡美兒贊賞不已。西方父母很擔心孩子的自尊，但是蔡美兒認為，作為父母，你對孩子的自尊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讓他們丟失自尊。雖然那樣做很無禮，但是能建立他們的信心，比讓他們自己去想自己更適合做什么要好得多！
　　
　　“虎媽”招數乃家傳
　　
　　蔡美兒認為，中國父母得以“成功”的三大特質正是：不理會孩子的自尊心，認定孩子必須孝順父母，以及堅信小孩子不懂事，需要父母指引。
　　就像女兒練琴這件事所表明的那樣，“中國媽媽”最重要的性格元素，就是她們不像美國家長那樣將孩子想得無比“脆弱”，永遠用支持和贊譽的口吻訓子。中國母親們認為子女天生就有一顆“強大”的內心，因此常常用斥責甚至威脅的方式對他們施壓。
　　中國媽媽可以對女兒說“胖妹，減減肥吧”，而西方父母只能旁敲側擊地談這個話題，說的都是“健康”之類的話，從來不提“胖”字，而他們的孩子到頭來，還是會因為飲食失調和自卑而接受治療。
　　蔡美兒說，她的這種教育模式和理念完全效仿自她的父親。她出生于菲律賓的華人家庭，后來移民到了美國。父親是數學研究領域的知名人士，一直想把女兒培養成完美的人。蔡美兒回憶，有一次她在歷史知識競賽中得了第二名，當她把父親請去學校參加頒獎典禮時，父親卻對她說：“以后，永遠永遠不要再這樣羞辱我了。”
　　顯然蔡爸爸的教育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了成功，女兒先后在哈佛大學獲得了文科學士和法學博士學位，現在已是耶魯大學的教授。而蔡美兒對女兒的管教也有收獲：兩個女兒從4歲開始閱讀法國哲學家薩特的文章，長女索菲婭14歲就在卡內基音樂廳登臺表演鋼琴獨奏，露露也在少年交響樂團中擔任主要演奏者，功課自然門門拿A。關鍵是，兩個女孩并非外界想象的書呆子，還和媽媽感情很好，敢開媽媽的玩笑說她“瘋了”。
　　
　　美國人擔心輸掉全球競爭
　　
　　不過，美國人顯然對這樣“成功”的結果并不買賬。
　　美國媒體認為，如果將成功簡單地定義為高分、獲獎，那么教育出來的孩子肯定是“疲憊不堪”、“能力低下”、“不健康”的兒童。
　　美國女作家艾耶雷特·瓦爾德曼更毫不客氣地指出，在美國，年齡在15～24歲之間的亞洲裔女孩的自殺率超過平均水平。
　　但也有媒體借此爭論表達擔憂，稱如果美國媽媽們繼續縱容懶惰、毫無自律意識的下一代，將使中國的下一代在全球競爭中擊敗美國。
　　美國知名科技博客“Businessinsider”就發表了一篇題為《為何中國家長比美國家長強》的文章，稱如果家長的目標是讓孩子成為做事效率高的成功人士，那么中國的母親們無疑比多數美國媽媽更勝一籌。
　　或許正是對未來競爭力的擔憂，盡管此書一出，“中國媽媽”的代名詞成了“虎媽”，很多人也不認同蔡美兒的教育觀點，但在亞馬遜網站上，此書依然迅速進入銷售排行榜前列。在網絡投票中，一度還有近六成的網友認同嚴厲的東方教育。
　　但蔡美兒也說，教育子女沒有簡單的公式，愛、理解和懂得你的孩子應該是首要的。她寫道：“西方父母努力做到尊重孩子的個性，鼓勵他們追求自己想要的，支持他們的選擇，給予積極的暗示和培養環境。相比之下，中國父母認為保護孩子的最好方式是讓他們為未來做好準備，讓他們認識到他們是有能力做好每件事的，幫助他們獲得某項技能、好的工作習慣和自信，這是其他任何人都奪不走的。”
　　
　　蔡美兒談教子
　　
　　當我看到美國的父母試圖用一次又一次的表揚，來鼓勵孩子完成那些諸如畫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條或學會揮舞這樣極其簡單的任務時，我發現中國父母有兩件事超越了美國父母：（1）他們在孩子身上寄予了更高的期望、更美的夢想；（2）他們更在意自己的孩子在人生路上到底能“走”多遠、能“跳”多高。
　　要想走向卓越，就得堅持不懈地練習、練習、再練習，而美國父母則不欣賞機械的重復。其實，不管是彈奏鋼琴還是演算數學，一旦孩子展現了杰出的天賦，就會得到贊揚、欽佩和滿足。這將為他們的人生奠定自信的基石，并令艱苦卓絕、了無情趣的活動變得充滿樂趣。這樣的良性循環，使父母更容易引導孩子們登上更加努力的新臺階。
　　為什么索菲婭3歲開始練習鋼琴，7歲獲獎？在千難萬難的“開頭”，許多西方父母都會選擇放棄。然而中國父母卻會在一開始，就不給孩子選擇“不努力”的機會。
　　我決定采取一種混合的方法，孩子在18歲前，按照中國的方法為他們構筑自信，并認識走向卓越的價值；18歲后再采用西方的方法，讓每一個個體找到屬于他們自己的路。我想這樣可以兩全其美。
　　荀慧//摘自《看天下》201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