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臺要轉運
徐莉莉在大學城門口的廣場上賣花,孟飛在附近賣唱,兩人混得挺熟。孟飛又唱又彈,總是很熱鬧,捎帶著徐莉莉的生意也好做許多。孟飛要她請客,徐莉莉闊綽地拿出一枚硬幣買了兩根老冰棍。孟飛罵她女葛朗臺,卻接過老冰棍吃得津津有味。
生意不會總那么好,有時下幾天雨,廣場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徐莉莉堅持出攤,陪著她的只有孟飛和一個算卦的瘸子。
一個雨天,孟飛拉著徐莉莉走到算命先生跟前,給她算命。算命先生說:“手紋很亂,是個操心的命?!庇挚戳怂榈暮?,笑道:“丫頭,你很快就要轉運了?!毙炖蚶騿査骸柏斶\還是桃花運?”老人笑了:“天機不可泄露?!?/p>
算命先生還真說中了。幾天后,花攤前來了一個人,問大量訂購可否優惠。徐莉莉激動得臉都紅了,說當然可以。
這個名叫夏之杰的年輕男子成了徐莉莉的???。
夏之杰眼神清澈,手指修長,俊朗得好似童話里的王子。他抱著大捧的玫瑰對徐莉莉微笑,徐莉莉感覺自己好像被悶棍擊中,半天回不過神來。
徐莉莉開始穿極淑女的長裙,說話笑不露齒,生意好的時候,也不再喜形于色,恨不得抱著人家親一口。她優雅地收錢,矜持地微笑,眉目間凝聚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憂郁,夏之杰再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恍惚了。
一天,夏之杰說:“莉莉,我可以請你喝咖啡嗎?”徐莉莉不喜歡喝咖啡,卻羞澀地點點頭說:“好。”
徐莉莉早早地收了攤,只剩下孟飛一個人堅守陣地。孟飛罵她重色輕友。徐莉莉扭著腰沖他來個飛吻:“別這么酸溜溜的,否則我會以為你在吃醋。”孟飛悶悶地說:“吃醋,我還吃醬油呢!”
一個人唱情歌
徐莉莉每天都會眉飛色舞地向孟飛匯報戰果:夏之杰和她牽手了,夏之杰吻她了……孟飛總是低下頭,說:“恭喜你啊?!?/p>
那天收了工,孟飛請徐莉莉吃大排檔。喝到醉眼蒙眬時,徐莉莉拍著孟飛的肩膀說:“我們倆也算患難之交了,將來我發達了,一定不會忘記你。”孟飛舌頭打著結:“莉莉,你就那么想嫁給夏之杰?其實我也不錯的?!毙炖蚶蛘f:“不行,咱倆太熟悉了,我怕接吻時會忍不住想笑?!?/p>
孟飛說:“我知道你嫌我矮了點胖了點,可你沒聽人家說嗎,男生比女生高十厘米是接吻的最佳距離,不用你踮起腳尖;胖人抱起來手感比較好,冬天比較暖和?!毙炖蚶驌P起拳頭想給他一拳,誰知孟飛腦袋一歪,趴在桌上睡著了。她有些恍惚:這算什么,算是向我表白嗎?
第二天,孟飛有些不自然,問昨天晚上自己說了什么沒有。徐莉莉說:“說了啊,你說這鴨脖真辣?!泵巷w說:“哦。”表情有些釋然,又有些惆悵。
廣場上的大屏幕在播娛樂新聞,說的是袁泉和夏雨的情變。徐莉莉說:“我看他倆遲早還要在一起。”孟飛偏和她唱反調:“都談了七八年還不結婚,我看鐵定要掰。要是他倆能結婚,我給你當眾裸奔!”
徐莉莉忍俊不禁:“就你那身板,還裸奔!”她忽然想起什么:“孟飛,以后,我可能就不再來賣花了?!泵巷w的小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半天才說:“恭喜你,越混越有出息了??!要不我再給你唱首歌吧,萬一將來我成名了,你再聽我唱歌,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孟飛唱了首《一個人唱情歌》。
他輕輕彈著吉他,晚風吹起他的頭發,淡淡夕陽給他打上一層光暈,這個角度的孟飛看起來有些憂傷。莫名其妙地,徐莉莉忽然很想哭。
從那以后,孟飛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都是騙你的
徐莉莉跟夏之杰回家。
夏媽媽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徐莉莉小心翼翼地告訴夏媽媽,爸爸是醫生,媽媽是教師,從小便很疼她。夏媽媽笑了:“我就說呢,這孩子文靜大方,一看就知道家教不錯?!?/p>
午餐好容易才結束,夏之杰送徐莉莉回去。他說:“我媽媽對你很滿意呢?!毙炖蚶騾s高興不起來。她覺得現在這鬼樣子越來越不像她自己了。
回去時,路過大學城門口的廣場。徐莉莉看到那個算命的瘸子,沖動地拉著夏之杰說:“來,讓他算一算我們八字合不合?!?/p>
算命先生看了看夏之杰的手,說:“你的命不錯,從小順風順水,沒受過什么挫折?!毕闹苄α耍骸八愕眠€真準!”算命先生又算了莉莉的:“這丫頭命苦,從小沒了娘,爹也沒什么出息?!?/p>
夏之杰叫起來:“嘿,這次可沒算準!”徐莉莉哭了。算命先生忙說:“丫頭,別哭。雖然你以前沒少吃苦,可時來運轉,遇到貴人相助,以后會有好日子過。”
一路上,徐莉莉的眼淚掉個不停。她突然說:“夏之杰,我告訴你我爸是醫生我媽是教師,是騙你的。其實,我媽早就死了,我爸也不是什么醫生?!毕闹苡行@訝:“你媽已經不在了?看來,那算命先生還真說中了?!毙炖蚶虻难蹨I更加洶涌:“他當然能說中,他就是我爸!”
夏之杰半天沒回過神來:“怪不得孟飛……”徐莉莉有些納悶,夏之杰什么時候認識孟飛的?
徐莉莉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她不會想到,孟飛早就發現了她的秘密。那天,廣場上沒人,他無意中聽見徐莉莉叫算命先生爸爸。也就是從那天起,他開始想辦法幫助她。他給了夏之杰一筆錢,讓他每天到徐莉莉那里買花,并交代他一定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夏之杰最初只是幫忙,后來卻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徐莉莉。
說的話要算數
徐莉莉依舊到廣場上賣花。她希望在某個霞光燦爛的黃昏,會有一雙小眼睛眨呀眨地沖她笑:“莉莉,我給你唱歌吧,打六折。”可是沒有。她到音樂學院找過孟飛,沒找到,他去西部支教了。
徐莉莉覺得自己和孟飛就像兩只奇怪的動物,先是她沒有眼睛,看不到他的愛;現在是他沒有耳朵,聽不到自己的呼喚。
忽然,有人指著廣場上的大屏幕喊:“快看,有人裸奔了!”徐莉莉下意識地抬起頭。天哪,大屏幕上裸奔的不是別人,竟是孟飛!這家伙什么時候回來的?他還是矮矮胖胖的樣子,光著腳,穿條大褲衩,在冰涼的地上一圈又一圈跑著。有人問他為什么要裸奔,他說:“我和一個女孩打過賭,如果袁泉跟夏雨結婚,我就裸奔。現在我輸了,說話要算數!”
徐莉莉起身就跑。她要立刻去電視臺,打聽孟飛的下落。她要問問他:“你答應輸了就裸奔的,怎么還穿了條大褲衩,分明是半裸!”她還想問問他:“袁泉和夏雨都已經結婚了,我們倆還等什么?”
(摘自《青年報》圖/薰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