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有個信訪辦

剛進白宮，事情千頭萬緒，奧巴馬卻在當總統后第一個星期就找來“總統通信辦公室主任”科勒爾：“我想每天看10封民眾來信。”科勒爾問：“您想看什么樣的信？每天我們收到的信可是成千上萬。”奧巴馬看著他：“我不能告訴你應該把什么信給我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科勒爾會心地一笑。作為奧巴馬的老部下，他對“老板”的心思心領神會。在科勒爾看來，奧巴馬頭腦冷靜、看問題透徹。他肯定不喜歡看那種歌功頌德的信，而要“聽到美國人民的真實聲音”。后來，科勒爾說：“我們挑選的都是那些最有說服力的信，那些讀后讓人渾身一震的信。通常，我給他的信件，都帶著令人不快的信息。”說白了，就是“報憂不報喜”。

挑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白宮官方網站上公布了總統的通信地址，鼓勵民眾寫信，但民眾來信并不在白宮處理。每天，郵局都會收到少則數千、多則上萬封寄往白宮的信，經檢查確保信里沒有危險物后，工作人員會粗選1000封，裝進寫著“白宮信函”的白色盒子，送往白宮附近一棟大樓。那里有一個處理信件的房間，數以百計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員負責拆信、看信，將信件分門別類地放進一個文件架的格子內，每個格子都貼有標簽。比如，有個格子上寫著“狗”，所有關于白宮寵物的信都放在這里。

科勒爾的辦公室里還有一個紅色盒子，專門放一些“性命攸關的信”。科勒爾說：“有的人寫信說‘我非常沮喪，我要自殺’，也有人說‘我得了絕癥，需要你的幫助’。對這種信，我們會盡快回復。”當然，科勒爾的任務是要給奧巴馬挑出10封信。

科勒爾挑的信，批評多于奉承，尖刻多于贊美。奧巴馬開玩笑說，科勒爾“居心不良”，因為送來的信“有一半都管我叫白癡”。但其實，奧巴馬很滿意。一年多過去了，奧巴馬面對的批評之聲越來越多，但他還是每天晚上認真地讀這10封信，并選擇3封到4封親自回信。

即便是這10封信，也各式各樣。有的信是孩子寫的，上面有他們用蠟筆畫的畫；有的是老人們寄來的明信片，還是用老式打字機打出來的；還有很多是手寫的，紙張皺巴巴的，還有拼寫錯誤，但奧巴馬最喜歡這種信。這些信有的講醫療改革，有的說工作，也有的評論時事，甚至有個小男孩寫信問奧巴馬自己的家庭作業做對了沒。奧巴馬認真幫他檢查了作業，回信說：“你只錯了兩道題。”

更多時候，民眾的信讓奧巴馬心情沉重。今年1月8日，他讀到這樣一封信：“總統先生，我失去了工作、醫療保險和自身價值。”寫信人叫克萊恩，27歲，家住密歇根州，那是美國受金融危機打擊最嚴重的地方之一。克萊恩丟了工作，男朋友公司倒閉，兩人欠了一身債，房子也被銀行收走。他們帶著兩個孩子，不得不搬回父母家。禍不單行，克萊恩又被診斷出患了皮膚癌。一天，她在電視上看到奧巴馬，便從女兒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給他寫了那封信。

讀完信，奧巴馬很感慨。身為總統，他并不能給克萊恩解決就業、醫療等實際問題。但他還是拿出帶有總統印章的便條本，將紙裁成明信片大小，開始回信：“我知道現在的日子不好過，但你們給了我信心。相信事情會好轉！”

奧巴馬說，這些信件“比任何東西都更能提醒我這個國家發生了什么”。“孩子們的來信最讓我傷感。他們寫道：‘我爸爸丟了工作，奶奶生病了，她買不起醫療保險。’”還有一個50歲的清潔工，因買不起醫保而寫信向奧巴馬訴苦。奧巴馬回信說：“正是因為你們，我們才繼續為醫療改革而戰。”一次，奧巴馬看完信很久沒說話。助理問怎么了，他說：“這些信讓你忍不住掉眼淚。”奧巴馬經常隨身帶著這些信，引述信上的內容。在勸說公眾支持醫療改革方案時，他甚至大聲向醫療保險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朗讀民眾來信。

奧巴馬的回信都被送往白宮辦公廳秘書處，復印、存檔，它們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讓人記住那些難忘的時刻。一名民眾寫信說，奧巴馬主張讓政府來主導醫療保險，這種醫改會“讓我父親等不到政府的幫助就去世”。奧巴馬回信說：“法案也許并不完美，但我保證它會幫助千百萬像你父親一樣的人。”

（摘自《環球人物》2010年第22期圖/朱利安#8226;比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