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11月,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了6個月的黑背信天翁就會聚集在夏威夷的卡耶納海峽。這種海鳥身形巨大、翅展7英尺,壽命可以達到60至70歲,一生卻只有一個伴侶。繁殖季節,一對對信天翁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耳鬢廝磨,拱起的頸項形成一個心形。難怪美國前第一夫人勞拉·布什幾年前在夏威夷發表演說時便大贊黑背信天翁忠貞不渝的愛情。不過,從事卡耶納海岬黑背信天翁研究的林德賽·楊提醒人們說:“雖然它們被作為一夫一妻制的模范,但是我不敢保證你看到的‘夫妻’是一只雄鳥和一只雌鳥。”
同性信天翁“夫妻”
從2003年開始,楊就一直從事黑背信天翁的研究,她發現,卡耶納海峽1/3的黑背信天翁“夫妻”其實是由兩只雌鳥組成,而且很多這種組合可能已經在一起4年、8年甚至19年之久。很多動物從外表上看一模一樣,即使專家也分不出雌雄,黑背信天翁就是其中一種。這些雌性組合形同“夫妻”,在研究人員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一同筑巢孵卵、撫育幼雛。
目前,科學家已在450個物種中發現了各種各樣的同性性行為。歷史上,科學界對于動物同性性行為沒有展開系統研究,僅把它們作為毫無意義的偶然現象。畢竟,達爾文物種進化論認為動物性行為是與繁殖相適應的。不過,近來越來越多的生物學家開始正視動物同性性行為,進行客觀的科學研究。
黑背信天翁每年只能產1枚卵,但早在1919年,生物學家就開始發現一巢二卵的現象,對其原因卻莫衷一是。
楊通過數年的觀察發現,某些巢每年都會有兩只卵。她在這些巢中收集了信天翁“夫婦”的羽毛,從中提取DNA進行鑒別,卻發現居然都是雌性!最終楊鑒定出卡耶納海峽125個黑背信天翁巢中有39個屬于“雌雌”組合。這似乎表明,一些雌性信天翁只與雄鳥交配受精,產下卵后,便選擇雌性伴侶共筑愛巢了。但問題是,信天翁是眾所周知的對愛情忠貞不二的鳥兒,雄性信天翁通常會把不是自己配偶的雌性信天翁拒之門外,絕不會和它交配,使其受精。再者,兩只雌性信天翁搭配“過日子”也會帶來一些問題。因為不管受精與否,每只雌性信天翁都會在11月份產下一只卵,而信天翁窩巢較小,僅能用來孵化一只幼雛。為此,楊也在研究雌性信天翁伴侶們是如何決定
孵化哪一只卵,而將另一只擠出鳥巢的。
動物同性性行為的科學研究
傳統達爾文進化理論的中心思想在于物競天擇、物種優化。而動物同性性行為似乎違背了這一核心原則——為什么動物會進行與生殖無關的同性性行為呢?一些生物學家提出了新的假說,試圖證明同性性行為在某些物種的進化過程中或有一定意義。例如,將同性性行為理解為有助于遺傳優勢基因的迂回策略。比如,雄性糞蠅會不停地和同性交配,使弱者精力殆盡,在真正求偶的過程中敗下陣來,實現優勝劣汰。雄性寬吻海豚可以通過同性性行為鞏固相互關系,而這種關系對于它們的繁殖意義重大,因為雄性海豚通常是團結起來,集體求偶。
但這些說法僅解釋了特定物種內的特定行為,不具普遍性。過去15年里,生物學家瓦西一直都在研究日本短尾猴的同性性行為,他認為短尾猴的同性性行為并沒有明顯目的。瓦西表示,很難提出一種可以解釋所有物種同性性行為的萬能理論。
動物“斷背”的人類社會效應
楊堅決反對將鳥類間的同性性行為稱作“同性戀”。楊認為“同性戀”僅僅是針對人類而言。但很多人還是把它“人格化”看待。不久前,舊金山動物園一對頗具知名度的雄企鵝伴侶分手了。經過6年的愛情長跑,其中一只移情別戀,改變了性取向,愛上了一只雌企鵝。動物園的企鵝飼養員布朗為此遭受到嚴厲批評,四面八方的人們發來電郵,譴責他棒打“鴛鴦”,拆散了恩愛“夫妻”。對此,布朗不得不一再強調此事和自己無關,園里的企鵝都是自由戀愛,誰也管不著。
動物行為——被人們認為是“自然”的行為——似乎承載著一種奇特的道德力量:它作為難以辯駁的事實,毋庸質疑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中,我們以此作為準繩,肯定或否定人類自身的行為。而自然界中“同性戀”動物的存在有力地佐證了同性戀并不是一種自主選擇。
[編譯自美國《紐約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