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則:“兩個人一起在海邊玩,海浪來了,卷走了一個人,那個人叫劉則,沒被卷走的那個人叫什么?”
林琳:“叫林琳,最后她也被卷走了。”
劉則:“不對,傻丫頭,應該叫救命!”
半個小時前,唐小跳在電話里興奮地叫,劉則,陪我吃飯逛商場吧,我過去接你。劉則不情愿地放下看了一半的書,站起來向窗外看去。十幾分鐘后,一輛紅色的轎車停在樓下,唐小跳頂著一頭挑染過的紅色頭發,朝劉則仰起頭。
在超市他們開心地討論買什么吃,和他在一起,唐小跳的小快樂特別多,那么細小卻難以磨滅。盡管兩人手里提了很多東西,但她仍不忘伸出手牽著他,他們的手一直十指相扣。
他終究要為五斗米而折腰了
很自然的,劉則住到了唐小跳家里,劉則想,他終究是向生活也向唐小跳屈服了。不然還能怎樣?房子是唐小跳的,自己的工作也是唐小跳的父親安排的,要不是她,他也許還穿梭在擁擠的人才交流會上呢。
劉則有時很后悔上了大學,生活在小城市里的父母含辛茹苦供自己讀了+幾年書,到頭來找個像樣點的工作卻比登天還難。
從上大學開始。唐小跳就一直在追他。他不答應,她也不放棄,她放出話來,終有一天要俘獲他。她有一個有錢的老爸,上大二時,唐小跳就開上了一輛小車。吸引了無數艷羨的目光。
劉則對唐小跳一直很冷淡,起初,他看不起依仗父親的人。可偏偏在他沒找到工作的那會兒,父親病重,劉則一籌莫展,是唐小跳為他解了難,讓他在父親最后的時間盡了一個兒子該盡的力。因為感激,劉則不敢再看不起她。
唐小跳又纏著劉則去買東西,唐小跳是購物狂,不管需不需要,總是買回來一堆一堆的衣服,那些奇裝異服讓劉則心里堵得慌。他喜歡款式簡單色澤干凈的衣物,他的心底有一片純白。但這些話,他只埋在心底。
買完東西,他們去穹六吃飯,上半夜,這里是一家餐廳,下半夜則是酒吧。劉則覺得不能再耗下去了,在若隱若現的吉他音樂聲中,他對唐小跳說:“我們結婚吧!”唐小跳眩暈了,她等劉則說結婚等得實在太久了,以至于有一陣都有點灰心了。大庭廣眾之下,她抱著劉則親了一口。
就在這時,劉則的呼吸忽然靜止了。彈吉他的女孩神情憂郁,眼神漠然,身影像極了一個人。
掉到井里的叫劉則,沒掉進去的叫林琳
女孩在臺上彈奏,偶爾抬頭,看到劉則,遠遠的,他的眼神與她觸碰,灼灼閃亮。他敢確定她就是林琳。他的心疼得發顫。他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她。
在一起的時候,他曾經給她講這樣的故事:“兩個人一起在海邊玩,海浪來了,卷走了一個人,那個人叫劉則,沒被卷走的那個人叫什么?”
林琳說:“弱智的問題,當然叫林琳,最后她也被卷走了。”
“不對,好好想想。再講一個,有兩個人在井邊玩,一個掉進井里,掉進去的那個人叫劉則,沒掉進去的那個叫什么?”
林琳笑:“當然還叫林琳,最后她自己也跳了進去。”笑完了,認真地說:“劉則,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劉則心里就很暖。林琳的回答讓他想流淚,他用手指溫柔地滑過林琳的臉,疼惜地說:“傻丫頭,沒被卷走的,沒掉進井里的,都叫‘救命’。”這是個腦筋急轉彎,他本來想逗林琳,結果得了這樣的答案。
劉則趁唐小跳在衛生間補妝的時候,讓服務員交給林琳一張紙條,“我在‘真愛酒吧’等你,你不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唐小跳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補妝,兩片唇又恢復到剛才的鮮艷。回到座位,她看到了劉則癡癡盯著舞臺的那一幕,拖走了他。林琳望著那一對遠去的背影,機械地彈奏著吉他,糾纏在了一段過往里。
真愛酒吧里沒有等到愛
林琳小時候母親告訴她。會一門技能,將來不用男人養,自己賺自己花,心安理得。林琳家沒錢買鋼琴,所以買了古典吉他,她的童年都在琴凳上度過,大寒大暑,從不間斷。
女子有一技傍身,面對奢華倒有從容不迫的淡然。劉則認定她是株宜室宜家的清淡植物。
林琳怎會不知道劉則對她的那份執著呢?本應是絕佳的金童玉女,十二歲時相識,十六歲開始牽手,一起走過生命最繁茂的歲月,甚至笑起來的弧度都很像。忘了是誰先捅開那層窗戶紙的,總之,在那個如青鳥一般再也回不去的年代,她和劉則相愛了。
后來劉則考到了上海讀大學,林琳落榜了。劉則放不下她,林琳就執拗地跟他來到上海打工,為的只是彼此能經常見面。愛情的需求在那時變得很簡單,他們在寒冬的夜里,吃完一碗蛋炒飯后。彼此互相擁抱著取暖。
林琳曾經想過自己的愛人應該是喜歡在夜晚聽她彈琴的人。坐在栽滿茉莉的陽臺上,她在夜風中為他彈奏……林琳無法完整地拼起記憶的碎片,她回避了那些有刺的章節,因為怕被刺痛。
世界很大,世界真小,他們竟會在這個奢華的城市再次遇見。這是她一直都擔心的。盡管她一直那么,那么的想他……林琳還要演奏,她決定不去見劉則。
劉則在真愛酒吧待了一整晚。黎明時,煙灰缸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煙蒂,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空的酒瓶都被收走了,就像往事,但留下的酒精卻在劉則體內燃燒。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衛生間抱著馬桶睡著了,想到林琳,全身的血液像結了冰一樣的冷。有些事他永遠不會知道
第三天晚上,劉則在穹六酒吧門口等林琳。林琳換好了便裝,在酒吧門口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見到了劉則,劉則拽著她去了一家咖啡廳。
他們各要了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現磨咖啡,純正的香味彌漫在淡淡的苦澀中。在昏黃的燈光下,追索著以往的種種。
劉則說,林琳,你說過的,我被海浪卷走,你會跟我一起,我掉進井里,你會跟我一起,你說過的,永遠和我在一起。林琳,為什么騙我?
林琳推開劉則的手,定定地看著他,劉則,我不要和你再過以前那種清貧的生活。現在,我們不是各自過得很好嗎?你有你的幸福,我也有我的。我們不再貧窮,不用再住在貧民窟一樣有著曲折弄堂的地方,不用再住在不超過10平方米的小破屋子。睡在硬板床上,蓋著帶有濕氣的薄被。我一直想當演奏家,有人愿意幫我,他還說,會讓我去音樂廳演奏……
劉則從愛的沉醉中慢慢清醒。他說,現在才看清楚,原來掉進井里的叫劉則,沒掉進井里的,真的叫林琳。
劉則陪唐小跳去試婚紗的那天,天格外的藍。鏡中唐小跳穿了潔白的婚紗,一臉的滿足。劉則看著她,腦海中總是另一個人穿著婚紗的模樣。那么長時間,劉則以為自己把她從心里刪除了,卻發現只不過是塵封在了心底,投進一顆石子便波瀾壯闊。平心而論,身邊的這個女人——他的準新娘,不論在生活中還是感情上自始至終都全力以赴地對待他,正因為這樣,他決定不能再欺騙她,也不能再欺騙自己,這樣也是為小跳負責。于是,在小跳試到第9件婚紗時,劉則終于說道:“小跳,我……你……你還是不要試了吧!我不能騙你。”說完,任憑唐小跳把一堆婚紗砸在他身上,呆若木雞。出婚紗店往回走的時候。原本湛藍的天空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掉進水里的叫劉則,沒掉進去的叫“救命”
細雨迷離的清晨,在朋友的出租屋里,林琳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再一次離開這個城市。這次不過是來代朋友演奏一周。沒想到就碰到了劉則,以后她應該不會再來上海了吧。
推開門,一大束白玫瑰迎面撲來,玫瑰的后面,探出劉則笑盈盈的臉,林琳驚呆了,任劉則從她手里奪過行李,摟著她回屋。
原來,唐小跳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了劉則。當初林琳的不辭而別,正是唐小跳造成的。她太想得到劉則了,偏偏劉則眼里只有林琳,戀愛中的女人顧不上情理,著急了,她便拿劉則要挾林琳:我可以改變他的命運,能變好也能變壞,你相信嗎?那些時日,劉則在一筆生意中輸得一敗涂地,同時為父親的重病痛苦。林琳得到唐小跳永遠照顧劉則的承諾后,答應離開劉則,去了杭州。末了,唐小跳說道:“以前我認為愛情是可以爭取的,現在才知道,算計來的愛情不叫愛情。趁她這兩天還在上海,你快去找她吧。”
躺在劉則的懷里,林琳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問她,兩個人在海邊玩,一個被海浪卷走,卷走的那個人叫劉則,沒被卷走的叫什么?她想,應該是叫“救命”,而不是叫林琳。因為她愛他,她不會水,所以她應該叫“救命”,喊來水性好的人,把他撈上來,而不是跟著他跳下去。現在,所幸他們的愛情也終于劫后余生,重新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