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愛情受不了城市的喧鬧,我和你便在城市的邊緣筑了一個巢。
奔赴到這里,我眼前的草啊、樹啊、曲徑啊、小亭啊,花花綠綠的滿是愛情的顏色。
清新的空氣,一把一把飄在鼻翼,我宛如吃了人參果一樣舒坦。近樹鳥鳴,縈繞在頭頂,如同舒緩的音樂,梳理著一根根秀發。陽光,像孩子的笑,撲面而來。地面濕漉漉的泥土,似乎是打開的“大寶”,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芳香。
“是種白菜的好地方!”你感慨。
“二十歲的人,六十歲的心臟啊!”我調侃你,“花花草草,可是白發飄飄老者的事兒喲!”
你無言,憨厚一笑。
暮色四合,臥室的吸頂燈,噴薄出曖昧的粉紅色。紅酒,站在高腳酒杯里翩翩起舞,一層層漣漪撫慰著杯壁,誘人的光芒,凝結成你往日的呢喃。有風拂來,如同你沉醉時肌膚的戰栗。
我喜歡這樣的震撼,喜歡躺在你懷里,被手掌一寸寸走過我的肌膚的感覺,那輕柔,那妙曼,宛如克萊德曼的小夜曲。
你呢,總喜歡匆忙而來,余興未盡,又急猴一般打馬而過。
望著你背影,總有一縷遺憾漫過心尖。
初來時,你說,這里沒有工作的壓力,和花草們說話,和鳥兒們交流,很愜意的。
你說你要好好享受一下這里的“環保愛情”了,可是,草莽英雄幾回之后,你不再留戀愛情里這樣干凈的天、潔凈的地。你的心思,傾注在別墅前的菜園子里。你又滋生出當一個好菜農的想法。
你真的成了一個菜農。
白天,你開車到市中心購回菜子,精心挑選,選合適的溫度,把它們送進淺淺的黑土之中,咕嚕咕嚕給白菜喝水。你還站在早晨的霧靄里,引導第一縷陽光蒞臨。
密匝匝的陽光,暖開了菜子,不久,彎彎曲曲的葉兒,仿佛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埋在胸前的頭,從菜子懷里,舒展開來。你細細培土、施肥、查蟲,那種精心的表情,不禁讓我忌妒起這些矮矮的、小小的、嫩嫩的白菜們。
這樣的幸福,我都沒有光顧呢!
不到一個月,一畦畦翠玉一樣嬌嫩的白菜,在風中驕傲地挺立著,別墅前,立馬蕩漾起滾滾的春潮。
你凝視著白菜們,欣慰地笑了,嘴里喃喃自語:“美不勝收,佳期如夢,原來白菜也如此啊!”
站在你身邊的我,不免失落起來。我想,我也是一棵白菜,也需要你全身心的關注。我向往你含笑看著白菜們的溫情目光,向往你小心翼翼扶正倒伏白菜的輕柔手掌,向往你給白菜灑水時,水乳交融的酣暢淋漓,向往你心痛地看著有了蟲子的白菜傷心。
其實,不僅僅是白菜,人和所有的植物是一樣的,也是因為愛走到一起的,我記得上小學時,有篇課文《植物之間也有愛與恨》。說科學家經過實驗證明,洋蔥和胡蘿卜是好朋友,它們走到一起,因為它們發出的氣味,可相互驅逐害蟲。大豆喜歡與蓖麻做鄰居,蓖麻的氣味,會使危害大豆的金龜子跑得遠遠的。
我和你,因為愛,走到一起,我們可不可以做一回植物,你做飽滿挺立的大豆,我做葉兒妖嬈茂密的蓖麻,我們一起趕走侵襲我們愛情的金龜子好嗎?你做紅彤彤的胡蘿卜(天呀,可不是花心蘿卜啊),我做味道濃郁的洋蔥,把包裹得密密匝匝的愛之心托付給你!
終于,你明白了我的心,如同我是你身前的一棵白菜。
夜晚,窗外的白菜們,靜靜睡在溫暖的月光被子里,和溫馨的泥土相擁。室內,你和我這棵大白菜抵足蜜語,身下棕色的波浪紋床單,宛如肥沃的泥土,散發著陣陣芬芳。
你打開暖色的燈,那便是粉色的陽光了,你給我倒了杯法國紅葡萄酒,輕輕喂我喝下,調皮笑著說:“嘿嘿,給我的白菜灑點水啊!”
農夫濃情,白菜蜜意。
激情,像天邊的點點繁星,閃閃爍爍,爾后,流星雨洶涌而來……
我想起《詩經》里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現在自己是一朵桃花么?沸沸揚揚的快樂,一瓣一瓣,彌漫在天際。
由一棵白菜,變成桃花,是白菜的幸運,也是我們的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