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四十一)

慧可安心

西天佛教第二十八祖達摩祖師，在梁武帝時來到中國，成為中國禪宗初祖。因其和梁武帝思想不能相契，遂前往河南嵩山少室峰去面壁，在那里一面壁就是9年。這期間，有一位名叫慧可的青年，前來參拜達摩祖師，請教佛法。

那天正是嚴冬，大雪飄飄。慧可站在達摩祖師的座前，皚皚積雪已經高過他的膝蓋，達摩祖師還是閉目不語。慧可耐心地等待了數小時，達摩祖師終于睜開眼睛問道：“你老是站在這里做什么呢？”

慧可答道：“弟子想來求祖師開示佛法。”

達摩祖師說：“諸佛求道，為法忘軀，你用怠慢之心怎么可能求得無上的大法呢？”

慧可聽罷此言，用身邊的戒刀砍斷一只手臂，并把斷臂呈給達摩祖師說：“弟子以此誠心乞求祖師開示。”

達摩祖師問：“你斷臂求道，究竟求什么道？”

慧可禪師答：“弟子心不安，求祖師為我安心。”

達摩祖師大喝：“把心拿來，我為你安心。”

慧可愕然，說：“弟子找不到心。”

達摩祖師微笑說：“我已經為你將心安好了。”慧可禪師至此終于豁然大悟。

我們的煩惱本空，罪業本無自性，如果認識到自心寂滅，沒有妄想動念之處，就是正覺，就是佛道。若能保持一顆平實不亂的真心，佛性當下就會顯現。如何安心？要自己安心；如何解脫？要自己解脫。沒有誰來束縛我們，何必要自尋煩惱呢？

醒過來

無德禪師教人的禪法，通常都是“放下”這個法門。

某天，一群信徒圍著無德禪師請法問道，大部分的問題是：怎樣減少煩惱？怎樣才能不跟人爭斗？如何不計較？如何不跟人作比較？

無德禪師的回答都是：“放下就好，放下就好！”

一個年輕人在一旁聽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反問：“禪師，這個人來問，你告訴他放下，那個人來問，你也告訴他放下，可是不同的問題，應該用不同的方法來解決，你為什么都只回答一個‘放下’呢？”

無德禪師注視著眼前這位年輕人，他長相善良，但臉上寫滿疑惑。無德禪師反問：“青年朋友，你睡覺會做夢嗎？”

年輕人回答：“當然會。”

無德禪師再問：“那你每天都做夢嗎？”

年輕人回答：“幾乎每天。”

無德禪師又問：“你做的夢都是同樣的內容嗎？”

青年搖頭：“沒有相同的。”

無德禪師說：“那么多不同的夢境，結果怎么樣呢？”

青年說：“醒來就忘了。”

無德禪師看著這個年輕人，鄭重地說：“千萬種的夢境，醒來就無事，所以千萬種的問題，‘放下’不就好了嗎？”

青年一聽，頓時心開意解，喜悅萬分。

世間的種種問題，都是因為智能不夠，理路不通，就像水路，信道不良就會發生堵塞。假如能夠讓水順勢流入湖泊，流入河川，甚至流入大海，所有的問題就都不成問題了。

煩惱、是非、計較、比較，這都是習氣、執著，使我們理路不清，道理不明，以致迷惑困擾，根結是因為不能放下。假如懂得放下，那許多的是非人我、煩惱習氣，又能奈我們何呢？所以，修道人要像一只皮箱，要用的時候，能提得起，不用的時候，能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