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建國初期匯率制度的歷史考察(1949~1952)

【摘要】 新中國建國初，在特殊的政治、經濟和理論背景下，我國當時的貨幣當局從我們自己的國情和實踐出發，制定了以兼顧“獎出限入”和“照顧僑匯”為方針的，獨立自主、靈活調動的浮動匯率制度。進入新世紀以后，尤其是在世界金融危機爆發后，人民幣匯率不斷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在現階段重溫建國初的這一段歷史，對我們處理現在的人民幣匯率問題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 人民幣;匯率制度;建國初期

一、新中國成立之初的總體背景

(一)政治背景

新中國成立之初，面臨著外憂內患的嚴峻形勢。美國堅持與我國人民為敵的立場，對新興的中華民族采取政治上孤立、經濟上封鎖、軍事上包圍的策略。蘇聯是第一個承認新中國的國家，隨之而來的是朝鮮、越南等一批社會主義國家同我國建交。我們雖然在政治上倒向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但為了謀求經濟上的廣泛發展，也必須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打交道。在國內，解放戰爭還沒有徹底結束，新生的人民政權能否站穩腳跟是黨和人民所面臨的嚴峻考驗。

(二)經濟背景

建國初，國民財經十分困難，投機商人趁機囤積居奇、興風作浪，致使“1949年4月到1950年2月，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全國物價發生四次暴漲，上海物價上漲二十倍。”與此同時，帝國主義對中國進行了封鎖和禁運，這決定了中國不可能加入當時的國際貨幣體系—布雷頓森林體系。在此背景下，如何生存下來是新中國最重要的任務。

(三)人民幣匯率制度建立的理論背景

新中國的貨幣制度選擇的理論源于解放區邊幣的發展與統一。早在抗日戰爭時期，各抗日根據地就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貨幣制度，隨著經濟貿易的往來，邊幣與當時的國民政府法定貨幣—法幣逐漸保持著一定的比價關系。從某種意義上說，邊幣與法幣的兌換問題已經具有匯率關系的性質。解放戰爭后期和新中國成立之初，決策匯率制度的是以陳云、南漢宸和曹菊如等延安時期的財政領導人為主體的中財委和剛剛成立的中國人民銀行。他們在外匯與金融管理方面的理論認識就是來自于延安時期的邊幣與法幣的兌換經驗。

二、建國初人民幣匯率制度確立的原則和依據

(一)人民幣匯率制定的價值基礎

關于人民幣匯率制定的價值基礎，在理論界曾引起極大的爭論:一部分專家學者主張以法定黃金量作為人民幣內在價值，認為人民幣雖然沒有規定含金量，實際上其價值決定基礎仍是黃金。以陳云等財政金融方面的主要領導人為代表的非黃金派認為:制定我們的匯率制度的出發點，不應該照搬馬列主義理論，應該從自己的國情和實踐出發。人民幣的價值基礎不是黃金，匯率的本質應該是等價交換，匯率穩定的關鍵在于貿易商品的生產交換而非匯率本身，應該以物價之比作為匯率的決定基礎。其實，從新中國建立之初的財政經濟狀況也可得出這一結論。建國初我國的財政經濟處于全面癱瘓的狀態，金庫中所僅剩的黃金和外匯根本不可能以黃金作為人民幣的發行儲備。1948年12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成立，同期發行了全國統一的貨幣——人民幣，“解放區的貨幣，從它產生的第一天就與金銀脫離了關系”。

(二)建國初人民幣的匯價經歷了由分散到統一的過程

平津戰役勝利后，隨著北方各地區的相繼解放，中央發布了關于對外貿易的決定。該決定向華北人民政府提出在天津設立對外貿易局，以對華北所有進出口貿易事宜進行統一管理。隨著上海、廈門、廣州等大城市的接連解放，人民幣匯率開始由人民銀行在各地的分支機構分別報出，由于各地區物價水平不一致，故各地匯價也不盡相同，從而在全國范圍內形成了不同的外匯市場。此后，由于上海海運被封鎖，客觀上促成天津地位的上升，各地區人民銀行分支機構開始以天津口岸的匯率為標準，再根據其所在地的物價情況各自公布。天津分行在對匯率的管理實踐中探索出一套匯率制定方法:第一、主要依據大宗出口物資的國內外比價來確定匯率平價;第二、為扶植出口，為出口廠商留存一定的利潤比例;第三、對匯率的把握靈活機動，隨時根據情況變化進行調整。

隨著解放戰爭的全面勝利和新中國的建立，匯率的管理除開在少部分地區之間存在暫時性差異，基本由各地的分散狀況進入到全國統一的局面。

三、維持與調整人民幣匯率制度的辦法

(一)新中國的匯率制度的政策目標

一方面建國初，我國的外匯和黃金儲備稀少。為恢復國民經濟發展，又急需大量外匯來購置機器設備，故迫切地需要扶植出口以賺取外匯。這一時期人民幣匯率的方針是獎出限入。所謂獎出，即給大宗物資出口商留出利潤比例，“保證75%～80%的大宗出口物資出口商獲得5%～15%的利潤。”限入，即限制奢侈消費品的進口，以節約外匯。另一方面當時華僑匯款比較多，為了統一戰線和鞏固新生的人民政府，貨幣當局提出“照顧僑匯”的匯率方針。即:為了保證華僑所持外匯的實際購買力，“將國內外華僑的生活費用水平進行比較，使國內所能購買到的商品價值量要高出國外的價值量(過去一般是超過5%。)”。由此可見，建國之初我國的匯率制度的原則是:“有利于出口，刺激出口產品的增產，同時有利于吸收僑匯，從而獲得更多外匯。”實行由貨幣當局獨立自主、靈活調動的浮動匯率制度。

(二)建國初人民幣的匯價經歷了由高到低、再向高波動的過程

建國初，我國進出口商多為私營企業，其貿易對象主要是美國。各地區貨幣當局公布美元對人民幣的匯率，并以此為基礎，在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穩定匯率制度下，套算出其他國家貨幣對人民幣的匯率。這一時期，中國的匯價走勢經歷了“下降—上升—下降的”這樣三個階段(見下面右圖)。

1.第一階段(1949.1～1950.3)。在開展穩定物價、統一財經工作以前，國內財經困難、投機倒把猖獗、通貨膨脹嚴重，為鼓勵出口和吸引僑匯，中國人民銀行經五十二次調整美元對人民幣匯率，陸續將其調高70倍。“1949年1月19日天津開始掛牌，1美元折合600元舊人民幣(即USD1=CNY0.06)，1950年3月13日調為1美元折合42000元舊人民幣(即USD1=CNY4.2)”。

2.第二階段(1950.4～1952.11)。全國范圍內統一財經工作進行以后，我國金融政策和物價漸漸趨于穩定，而英、美等資本主義國家卻通貨膨脹加深。為了保障外匯資金的安全，也為了不提高進口成本，我國的匯率方針由獎出限入變為兼顧進出口有利。這個時期的美元對人民幣匯率逐步調低，從1950年3月至1951年5月共調低15次。1950年3月13日1美元折合42000元舊人民幣(即USD1=CNY4.2)，至1951年5月23日為1美元折合22380元舊人民幣(即USD1=CNY2.238)。

3.第三階段(1952.12)。由于第二階段對人民幣匯率的多次上調，造成人民幣高估，出口不利的局面。1952年，外貿部要求提高匯率。中財委遂于當年12月將英鎊對人民幣的匯率調高10%。該年美元對人民幣平均匯率為1美元折合26170元舊人民幣(即USD1=CNY2.617)。(見下面左表)

1949～1952年美元對人民幣年均名義匯率

在1949～1952年這個歷史階段中，為了推動進出口，貨幣當局依據國內外市場的物價變化頻繁地調控人民幣匯率。在當時對外經貿交易以進出口為主、進出口以私營為主這種特殊背景下，這樣的匯率調控是合理的。這意味著當時的匯率制度是一種管理浮動制，雖然這與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固定匯率制不吻合，但它是符合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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