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規訓與懲罰》中的后現代法學理念

摘 要 后現代法學發端于20世紀下半葉，它是從后現代主義哲學思潮進入法學領域而興起的，是后現代哲學思潮在法學領域的具體化而形成的法哲學新領域。本文以福柯的思想尤其是他的重要著作《規訓與懲罰》為出發點，探索后現代法學所給予的啟示。

關鍵詞 后現代法學 規訓 懲罰 權力 知識

中圖分類號:D926文獻標識碼:A

一、《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規訓與懲罰》是法國著名思想家米歇爾#8226;福柯的代表作之一，于1975年問世。本書在第一章就直接以犯人的肉體來命名，繪聲繪色敘述了1757年達米安因謀刺國王而被公開處決的場景，隨后詳細列舉了80年后“巴黎少年犯監管所”的規章。福柯總結道“我們已經看到了一次公開處決和一份作息時間表。它們懲罰的不是同一種罪行或同一種犯人。但是它們各自代表了一種懲罰方式。其間間隔不到一個世紀。但這是一個時代。正是在這段時間里，無論是在歐洲還是在美國，整個懲罰體制在重新配置……一種新的關于懲罰權利的道德和政治論證;舊的法律被廢棄，舊的慣例逐漸消亡。”①

如此殘暴的折磨和行刑，誰能夠否認，它的消失不是人類文明的進步，不是法制發展的重大表現?但福柯卻獨辟蹊徑，揭示出刑罰制度改革背后陰險用心，其真正目標“與其說是確立一種更公正的原則為基礎的新懲罰權利，不如說是建立一種新的懲罰權力‘結構’，使權力分布得更加合理。”②19世紀的刑罰改革實際上是盡可能的拉開平和探求真相與完全從懲罰中抹去的暴力之間的距離，它力求區分應受懲罰的犯罪與公共權力所施加的懲罰，懲罰權力不應被比它所想懲罰的罪惡更大的罪惡玷污自己的雙手。

本書第三章由刑事處罰轉而研究規訓，書中特地創造了“全景敞視主義”這一新的詞匯，來自于邊沁的全景敞視建筑。福柯總結道“這是一個從封閉的規訓、某種社會‘隔離區’擴展到一種無限普遍化的‘全景敞視主義’機制的運動。”“我們的社會不再是一個公開場面的社會，而是一個監視社會。……個人被按照一種完整的關于力量與肉體的技術而小心地編織在社會秩序中。我們不是置身于圓形競技場中，也不是在舞臺上，而是處于全景敞視機器中，受到其權力效應的干預。我們是其機制的一部分。”

在本書的最后一部分福柯指出，在遏止犯罪方面，現代監獄制度其實并不成功，它不但無助于降低犯罪率，而且成為了生產累犯和過失犯的溫床。“監獄及其一般的懲罰并不旨在消滅違法行為，而是旨在區分它們，分配它們，利用它們。與其說它們使易于違法的人變得馴服，不如說它們傾向于把對法律的僭越吸收進一種一般的征服策略中……總之，刑罰不是簡單地‘遏制’非法活動，而是‘區分’它們，給它們提供一種普遍的‘經濟機制’”。

二、福柯與后現代法學理念

福柯的一生，可以理解為以一種特殊的批判視角和獨特的觸覺去研究西方現代史的一種嘗試，他對現代文明提出了眾多令人深思的批評。

(一)權力與規訓。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這本書中詳細闡明了懲罰、制度與權力三者之間的關系，并用以說明社會政治問題。他以17世紀作為酷刑時代和規訓時代的分界線，18世紀以后的規訓時代，權力的形成、功用和性質發生了變化。這個時代是權力普遍化和分散化的時代，也是權力微觀化和大眾化的時代。規訓權力通過規范化的手段來影響人的身體和心靈，在觸及人的靈魂深處時對人的行為有效加以控制。

(二)權力與知識。

在《規訓與懲罰》福柯提出了一種新的知識論。他提醒人們“權力制造知識。權力和知識是直接相互連接的;不相應地建構一種知識領域就不可能有權力關系，不同時預設和建構一種知識領域就不會有任何知識。……總之，不是認識主體的活動產生某種有助于權力或反抗權力的知識體系，相反，權力—知識，貫穿權力—知識和構成權力—知識的發展變化和矛盾斗爭，決定了知識的形式及其可能的領域。”規訓權力構造了知識的對象，并且對對象的信息進行分化和篩選，從而過濾出真理和知識。

(三)主體的解構。

福柯繼尼采提出“上帝死了”之后，又提出了“人之死”的說法。他認為考察法律問題時必須要清除掉先驗的主體觀念，從來沒有離開權力強制的個人(個體)，而只有權力制造主體。福柯說他的目的就是要發掘我們的文化是如何把人(human beings)制造成主體(subject)的歷史，而他的研究結論則表明個人無疑是社會的意識形態表象中的虛構，同時他也是 ‘規訓’的特殊權力技術所制作的一種實體。作為法律主體的“自我”在福柯那里被徹底瓦解為現實的權力關系。人的主體性是虛幻的，是由話語、社會、文化和權力所決定的。

(四)懷疑語言。

福柯對流行的結構主義語言學一直保持著警惕，所以他更偏愛用“話語”來代替“語言”。話語是一組語言的陳述，它比“語言”的內涵更加豐富。福柯的知識考古學就是一種話語的分析，后現代主義法學運用福柯的觀點，指出法學話語受到各種學科規則的篩選和控制，使得話語權力集中在少數的法律家的手中，法律語言的分類決定和塑造了人們認知法律的方式，任何法律語言和法學話語都必然浸染著意識形態和權力的因素，所以傳統法學家宣揚的理性的、中立的法律語言是根本不存在的。

(作者:華東政法大學09級經濟法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金融法)

注釋:

①[法]福柯，劉北成 楊遠嬰譯.規訓與懲罰.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三聯出版社2007年版，第7頁.

②[法]福柯，劉北成 楊遠嬰譯.規訓與懲罰.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三聯出版社2007年版，第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