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向來絕情,這句話雖然不近乎全對,但是恐怕身為男人也不能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駁,絕情的男人一生碰上一個就夠女人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像蕭紅這樣遇到的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男人都是絕情的男人。
要是怎樣鐵打的心才能像蕭紅父親那樣無視女兒,如果說強令退學逼迫女兒與王恩甲完婚是因為他固執得走不出封建社會的傳統牢籠,那么與在街頭流浪的女兒相遇仍能做到無動于衷,甚至是冷眼相對,未免也絕情殘忍的有些恐怖。開除女兒祖籍,置親生女兒于無處棲身的境地,身為一個父親,能將無法斬斷的血緣親情斬斷,實在是有夠絕情。1930年,蕭紅就這樣永遠離開了家,永生不曾回去過呼蘭河。
如果出生是無法選擇的,那么自己的另一半應該是可以由自己決定的吧,然而蕭紅,從未婚夫王恩甲到丈夫蕭軍,再到愛人端木蕻良,不僅沒有補償她所遭受的苦難,反而更加速了蕭紅悲慘的一生。
也正是因為父親的鐵石心腸,才讓王恩甲有了可乘之機,遂趁虛而入,這個本來由父親親自為他選定的丈夫,蕭紅因不愿受制于封建婚姻,和難以接受父親把自己當作禮物交換出去的行為,毅然決然的逃離這段婚姻,甚至為此被父親趕出家門。1931年,卻在自己最落魄最窘迫的時候遇到了王恩甲,這種方式的相遇,蕭紅是不占絲毫優勢的,因為在那個時候蕭紅已經別無選擇,無家可歸,無所收入,無處棲身,王恩甲是她唯一的選擇,繞了一個圈最后還是和他在一起,很難理解當時蕭紅做出這個選擇的考慮,王恩甲是怎樣的紈绔子弟,就那樣輕易將倔強堅強的蕭紅玩弄于鼓掌之上,也許是軟弱,蕭紅被動的被騙,然后被王恩甲無情的拋棄在旅館里。輕易的開始就意味著不能被珍惜,蕭紅就是如此,更何況她已沒有任何保障,父親不會為她出頭,她只能接受未婚夫的始亂終棄,然后獨自在旅館里舔舐傷口,等待著蕭軍來挽救。
如果能早些預見到蕭軍將來的背信棄義,蕭紅是否會堅決拒絕曉軍的幫助,恐怕同樣不會被王恩甲棄于旅館,無依無靠的她即將被老板販賣用來抵償所欠下得旅食費用,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蕭軍像英雄救美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救她于水火之中,軟弱的她在這一次命運的轉折面前同樣式別無選擇的,王恩甲的橋段在此重現,這一次,除了蕭軍蕭紅仍然別無選擇。
很難去追溯到底蕭紅是哪一步走錯了,或者單純的去責怪她的性格以及堅持都沒有任何意義。她和蕭軍算得上是同甘共苦,在那些窮困潦倒的日子里,即使忍受著饑餓、寒冷,因為可以與蕭軍相互扶持前行,哪怕穿著夏天的涼鞋走在雪地里,心中仍然是溫暖的,人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是蕭紅和蕭軍在那段最艱苦的日子里仍然是以少見的真情互相扶持走了下來,家國的危急時刻讓他們拿起思想的硬筆奮起反抗,力量的薄弱和日偽的強大讓他們“敗走”冰城,顛沛流離至青島,輾轉漂至上海。
人最容易被一種東西打敗,那就是穩定。蕭軍遇到蕭紅的時候,面對已經被王恩甲欺騙并且玩弄一番的蕭紅,他可以不顧一切助她脫離險境,甚至蕭紅已有了王恩甲的骨肉,仍然不嫌棄,雖然孩子后來因無力撫養送給他人,但這在當時的中國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在上海穩定之后卻背信棄義,背離了與簫紅的感情,仍然同當初選擇時一樣輕易。兩人于1937年蕭紅從日本回國之后分手,不管是和平分手還是蕭紅被動接受,雖然那個時候蕭紅或許已經有了更多的選擇,文壇的初露鋒芒也給了她更多的自信。
蕭紅這一生逃離不了絕情男人的魔爪,生活到底有多么難,一定離不開男人,蕭紅沒有告訴我們原因,但是她的一生中正是這樣度過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生讓我們對她造成了很多誤解和“恨鐵不成鋼”的“歧視”。1941年香港隆隆的炮聲之中端木蕻良留下身患嚴重肺病的她臨陣逃離,再去追溯他們的相識相愛已經沒有多少意義和價值,關鍵是在蕭紅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絕情而去了,其他的說再多也沒有用。愛人離去的打擊,疾病的困擾,讓她腹背受敵,再加上庸醫誤診,最后在1942年匆匆結束短暫的悲慘的一生,終年只有32歲。
“感情的帳目,要到失戀的時候才算的,算也總是不夠本。”蕭紅這一生無論怎樣把算盤打爛,她都算不清到底她賠了多少。在那個動蕩不堪的年代,她所受到的女人一生可能承受的屈辱,無一例外的一個個被動接受,每一次都是在別無選擇的時候,饑餓、寒冷、病魔、戰火,感情的踐踏、侮辱,沒有任何遺漏。蕭紅一生的反抗都是無力的,甚至是徒勞的,與父親的對抗最終讓自己踏入更加黑暗的深淵,王恩甲、蕭軍、端木蕻良,看似一個個的出現是解救蕭紅,其實最后不過是更加深她的苦難。很多人認為蕭紅這一聲,很多事情都是自找的,自己選擇的,與父親與家族的對抗是開始,那些絕情的男人她也不曾拒絕,這種誤解廣泛存在,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王恩甲、蕭軍、端木蕻良的出現是因為遇人不淑,無法選擇的父親和家族可以說就是蕭紅這一生的命中注定。
一生陪伴著蕭紅的是凄苦、誤解和嘲諷,“繞樹三匝,無枝可依”,最終穿過荊棘,遍體鱗傷,墜地而死。雖然作為作家,她是成功的,從《生死場》到《呼蘭河傳》,她驚天的才華是無法超越的,特別是著眼于群體的創作態度,配合著入骨的傷害反映在文字上更加是尋常作家難以超越和體會的。恐怕這是她別無選擇的人生當中唯一能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