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蒙元時期的奧魯制度

摘 要：蒙元時期的奧魯制度是一項特殊的制度，在統一草原和全國的戰爭中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奧魯制度是與草原民族的生活方式息息相關的，也是戰爭的產物。它是一項軍事制度，又可以視其為民事規則，對元代社會穩定的作用不可忽視。隨著元朝的瓦解，時代的變遷，奧魯制度也一步一步走向崩潰。

關鍵詞：蒙元 奧魯制度

先秦時期就有“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的記載。戰爭對每一個古代王朝來說都是大事。因此中國古代名將輩出，兵法韜略思想也層出不窮。我們耳熟能詳的俗語，諸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之類。起初都是從戰爭中總結出來的軍事經驗。長城以北的遼闊草原，歷來是少數民族征戰的舞臺。它們似乎總是在遵循一條同樣的道路，部族廝殺，逐漸統一與強盛，然后策馬揚鞭南下攻擊漢人定居區，以獲得他們夢寐以求的財富。12、13世紀的蒙古草原同樣如此，一個軍事強人正在成長，一個強大的部族正在形成。

蒙古族以游牧為生，逐水草而居，“生長于鞍馬間，人自習戰，自春徂冬，旦旦逐獵，乃其生涯。”[1]蒙古人習于戰陣，“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無眾寡盡簽為兵”。[2]正因為蒙古人生活的特點，導致其戰斗給養的方式也與漢地形式不同。蒙古人出征作戰，其后勤保障是由流動的根據地來供應的。這一種特殊的制度稱奧魯制度。奧魯，最初指蒙古軍人家屬，連同他們的主要財富。后來演變為一種管理軍人家屬，替前線籌辦軍需及協調后方的專門機構，后期逐漸完善，設立了各級官吏。《元文類。經世大典序錄。政典軍制》說：“軍出征伐，家在鄉里曰奧魯，與州縣長官結銜，兼奧魯官以蒞之。”[3]

奧魯，元朝秘史譯老小營、家給和老營。[4]在秘史中寫作阿兀魯兀愓（復數）和阿兀魯黑。明人所編（補編）《華夷譯語。人物們》，阿魯兀黑譯家小，總結歸納起來，大致都有相同的意思。奧魯和寫作襖魯。明寧憲王周有燉《元官詞》之一首有“襖魯諸營”一詞，[5]所說的就是蒙古軍諸營。元代也有人說:：“奧魯者，蓋本朝軍人族屬之名也。”[6]用現代的話講，蒙古人所建的奧魯有點留守司的意味，與前線向依托，保障戰斗的勝利。

蒙古人出征，留守司奧魯經常屯駐在離前線不遠且較為安全的地方。根據一些材料可知，奧魯制度在成吉思汗時代就已經存在了。成吉思汗“戰勝了塔塔兒，逐至兀勒灰河失魯格勒只惕地面，并四種奧魯擄盡。”[7]便是指成吉思汗掠奪了留在后方的四種塔塔兒人的全部人口和輜重。劉郁在《常德西使記》中說：“ 己未年三月十九日過里丑城，其地有桑棗，征西奧魯屯駐于此。”[8]成吉思汗南征時，曾命隨行的曷思麥里“領奧魯事，從太祖征汴州，到淮孟令領奧魯事。”[9]

元代軍隊成分復雜，組成人員不同，分別有蒙古軍、探馬赤軍、漢軍、新附軍。前兩種可以歸于一類。《元史》說：“蒙古軍皆國人，探馬赤軍則諸部族也。”[10] 這兩類軍人，統治者視為骨肉。另外兩種，漢軍是由原金統治區內漢族聚集區簽發的士兵。“既平中原，發兵為卒，是為漢軍。”[11]所謂新附軍就是原南宋的軍隊。平定南方后，新附軍“通過分揀”，[12]還保留有相當大的部分。軍種的士兵來源不同，元政府的管理制度也有所不同。在國家戶籍上，統稱這些出丁從軍的家庭為軍戶。對于蒙古軍戶，探馬赤軍戶和漢軍戶，元政府設立奧魯官管理。在蒙古國時期就存在的奧魯制度到此時更加完善。對于蒙古軍戶，探馬赤軍軍戶的管理，是在各萬戶千戶下設奧魯官。“又定蒙古軍戶，大翼萬戶下設奧魯總管府，從四品。小翼萬戶下設奧魯官，從五品，各千戶奧魯，亦設奧魯官，受院札。各千戶奧魯，不及一千戶者，或二百戶，三百戶，以遠就近，以小就大，合并為千戶翼奧魯官，受院札。”[13]從中可以明白，這兩種軍戶由萬戶府、千戶府中設立的奧魯官負責管理，是一種武官性質。漢軍奧魯的隸屬先后有較大變化，元初，漢人世侯掌握了相當大的實力，一些人有漢軍萬戶頭銜。軍隊歸世侯統領，對軍戶的管理也歸其管理。中統三年，忽必烈平定了李璮之亂后，乘機裁抑漢人世侯的權力，實行軍民分治。“諸路官民官理民事，管軍事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統攝。”[14]中統四年又下詔：“以諸路漢軍奧魯毋隸各萬戶管領……凡奧魯官內有各萬戶弟，男及私人，皆罷之。”[15]對于漢軍奧魯的管理，元政府先后設置有專門的奧魯官，有時又歸統軍司，到了至元五年，制度終于固定，“罷各路奧魯官，令管民官兼領。”[16]后在至元九年，至元十六年曾兩次重申了這一規定。至元二十八年夏四月明確下詔“各路、府、州、司縣長次官兼管諸軍奧魯”，[17]直至元末。而新附軍沒有設置奧魯官。

通過以上可知蒙古軍和探馬赤軍的奧魯又軍隊管轄，漢軍奧魯由地方官兼領。陳世松《釋元代萬州諸軍奧魯之印》中詳細分析了萬州諸軍奧魯的情況。在四川蒼溪縣發現了萬州諸軍奧魯的銅印，由禮部頒制，屬文官印信。結合四川為漢人區域，萬州地區駐扎楊大淵所部的情況，為上述結論提供了有利的證據。之所以元統治者對兩種軍戶奧魯組織有不同的管理，主要是統治者推行民族歧視所致。蒙古軍、探馬赤軍是元朝統治的支柱，視軍隊數量為國家機密，不讓漢人知曉。忽必烈下令蒙古軍戶、探馬赤軍戶也不立社，因為有人擔心會泄露蒙古軍戶和探馬赤軍戶的數量，間接知道軍隊數量，“休與漢兒民戶一處相合者，依著萬戶的體制里另行。”[18]由軍隊組織管理蒙古軍奧魯、探馬赤軍奧魯就形成了。

奧魯的職責是要起發軍人服役。選擇“踏駑挽弓，負甲執殳，視死如歸，勇健張猛之人。”[19]中統二年，十月庚子，下令出征平陽，太原，“有力者自備甲仗，無力者官與供給，兩路奧魯官并在家軍人，凡有馬者，并附新軍劉總管統領。”[20]阿里不哥與忽必烈爭王位時，擁立阿里不哥的渾都海遣人入成都，于青居山，請求援兵。“多與蒙古軍奧魯官兀奴忽等金帛”，得以“盡起新軍”。[21]元政府為了穩定軍隊的數量，通過奧魯加強對軍戶的管理。軍士逃亡，而其家屬無法逃亡。奧魯官要嚴厲緝拿逃軍。“如奧魯官、坊里正，鄉司鄰佑人等知情推調，不拿元逃正身者，依已定罪名斷遣。”[22]奧魯官在前線軍人陣亡后，從軍戶“哥哥兄弟，孩兒每替頭里補有”，使軍隊“數目不少有”。[23]奧魯官與前線軍官相互配合，有效保障軍隊后勤供應。“軍前明有軍籍，奧魯官有奧魯籍，軍前發遣，奧魯即知其來家；奧魯發起應役，把軍官即知其在軍。替換有時，交代有法。死亡患難，有所存恤，詐偽逃竄，有所拘執防閑。”[24]

奧魯的第二個職責是征集出役的物質。打仗需要人力，物力，這一項職責就是要保障后勤物質供應。元政府規定，每年由軍前派遣軍官來所屬奧魯來支取。[25]軍官不得自行向軍戶征收，只能有奧魯官負責。不能騷擾軍戶。除上述兩項主要職責外，奧魯還有一些民事訴訟方面的職責。

奧魯制度是隨著戰爭而存在的。元朝統治者的民族歧視和民族分化政策，使在設置奧魯制度上有著明顯的不同。這一制度曾經起到過重大的作用。元中期后，以蒙古貴族為核心的統治集團，憑借手中的權力，殘酷壓榨，掠奪老百姓的財富。皇帝與整個官僚系統都迅速腐化，奧魯這一制度的官吏也不例外。隨著農民起義的打擊，明帝國的建立。這一制度又回到了最初興起的地方。明代曾經有過零星相關的記載，到了清代，蒙古與滿族統治著關系密切，戰爭減少，奧魯自然也逐漸失去了其存在的價值。成為了歷史名詞。

注釋：

[1] 趙珙：《蒙韃備錄》。

[2] 《元史》卷九十八《兵志一》。

[3] 蘇天爵：《元文類》卷四十一。

[4] 佚名：《元朝秘史》。

[5] 朱有燉：《元宮詞百章》。

[6] 王利用：《周獻臣神道碑》，《山右石刻叢編》卷二十七。

[7] 佚名：《元朝秘史》卷五

[8] 劉郁：《常德西使記》，載王惲：《秋澗集》卷九四。

[9] 《元史》卷一百二十《曷思麥里傳》。

[10] 《元史》卷九十八《兵志一》。

[11] 同上

[12] 《元典章》卷三十四《兵部，新附軍。“招誘新附軍人”》。

[13] 《元史》卷八十二《選舉志二》。

[14] 《元史》卷五《世祖紀二》。

[15] 同上

[16] 《元史》卷六《世祖三》。

[17] 《元史》卷十六《世祖十三》。

[18] 《元典章》卷二十三《戶部。農桑。立社》。

[19] 胡紫遹：《軍政》。《紫山集》卷二三。

[20] 《元史》卷四《世祖紀一》。

[21] 《元史》卷一百二十六《廉希憲傳》

[22] 《元典章》卷三四《兵部一》。

[23] 《元典章》卷三四《兵部一。征軍兄弟孩兒替補》。

[24] 胡紫遹：《軍政》。《紫山集》卷二二。

[25] 《元典章》卷三四《兵部一。禁軍齊領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