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半生緣》是張愛玲的代表作之一,張愛玲將自己生命中至愛的人和最難忘的事有選擇的表現(xiàn)在小說中,使作品成為她不幸的童年生活及和愛情經(jīng)歷的真實寫照。小說中的顧曼楨正是張愛玲的化身,張將生命撕碎了又拼貼,讓我們透過曼楨看到了她自己的悲歡人生。
關鍵詞:張愛玲;顧曼楨;《半生緣》
作者簡介:盧寬慧,(1988—),女,籍貫:甘肅省武山縣。現(xiàn)就讀于山東大學文史哲研究院,2010級文藝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創(chuàng)作于1950年前后的《半生緣》是張愛玲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最長的一部小說。如同張愛玲的其他作品一樣,里邊充滿了細膩、憂傷,然后從中我們又可以看出一些不同:那就是從這里走出的人物多多少少都帶有一些張愛玲及其身邊人的影子,尤其是女主人公顧曼楨,這個人物是張愛玲將她曲折坎坷的前半生認真地撕碎又重新拼貼的結晶。
顧曼楨是接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新女性,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她是張愛玲的自畫像。《半生緣》中這樣描繪曼楨:“一個少女朝外坐著,穿著件淡灰色的舊羊皮大衣……手上戴著紅絨線手套。”“蓬松的頭發(fā),很隨意地披在肩上”【1】3而這正是張愛玲一貫示人的形象。不僅如此,更讓我們吃驚的是二人相似甚至相同的人生經(jīng)歷。
一、少年噩夢
張愛玲出生在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父親是一個遺少型的少爺,整日熱衷于抽鴉片、逛妓院,在家里叫條子,在外面建小公館,討姨太太。母親黃逸梵是接受了新思想的現(xiàn)代女性,她并不愿生活在禁閉的大家庭中,在張四歲時就出國留學,后來又與張廷重離婚。張廷重又取了一位太太,這位后母對張愛玲一向冷漠刻薄,而他的父親則整日沉醉于鴉片的迷霧之中,對此漠不關心,甚至還曾軟禁了張愛玲:在1937年“八一三”事變爆發(fā)后,為期三個月的上海會戰(zhàn)期間,張愛玲因為父親家靠近蘇州河,激烈的槍聲吵得睡不著覺,就跑到臨時回國的母親的公寓里住了兩個星期,卻被繼母以張擅自離家為由打了一巴掌,張欲還手卻引來父親一陣毒打,并被軟禁起來。她像個犯人一樣,不僅沒有人生自由,甚至得了痢疾快病死了都沒人理睬,直到這年的冬天,她趁著看守交接班的空擋,從大門逃了出去,與生母黃逸梵住在一起,從此再沒有回過父親家。
這段非同尋常的人生經(jīng)歷在張的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多年之后這一幕又在《半生緣》中重演:曼楨被姐夫強暴之后,又被關在祝公館“里間一道鎖,外間一道鎖”的兩間空房里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曼楨是因為夜間喊叫沒人聽見,所以把玻璃窗砸的,她手上也割破了,用一塊手帕包著。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1】227這里我們不僅可以感受到曼楨的悲傷和絕望,同時還能體味張愛玲心中的那份悲涼,恍如一場噩夢卻難以擺脫。
二、悲劇愛情
1946年冬天,張愛玲遭遇了情殤。我們無法判定她與胡蘭成的相識以及結合是她生命中的幸還是不幸,我們只知道在與胡蘭成一起的短暫時間里,她是全身心地投入這份感情的。雖然她得到了很多快樂,但隨著各種因素的變化,尤其是胡蘭成的變心,讓張愛玲痛苦萬分,終于使她堅決地選擇分手:“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我是經(jīng)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惟彼時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2】154并在信后附上三十萬元。此后,兩人再沒有見過面。
張愛玲的愛情悲劇,也是曼楨的悲劇。胡蘭成與她短暫的愛情,留給她無盡的傷痛,而世鈞帶給曼楨的也是片刻美好的回憶和無盡的感傷而已。他們的故事結尾也是如此相似:抗戰(zhàn)勝利后,胡蘭成被打為“漢奸”,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1946年11月,他回到上海,在張愛玲的公寓里住了一個晚上,“及清晨胡蘭成去看張愛玲時,但見愛玲淚流滿面,只叫一聲‘蘭成’,便涕不成聲。”【2】154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半生緣》里,十四年后,曼楨和世鈞再次相遇,是在一個小酒館。“他想隨便說句話也就岔過去了,偏什么都想不起來。希望她說句話,可是她也沒說什么。兩人就這么站著,對看著。”這不正和張胡二人當年分別時的情景一樣嗎,欲言又止,兩人都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曼楨道:‘世鈞。’她的聲音也在顫抖。世鈞沒作聲,等著她說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沒法開口。曼楨半晌方道:‘世鈞,我們回不去了。’他知道這是真話,聽見了也還是一樣震動。她的頭已經(jīng)在他肩膀上。他抱著她。”雖然這個擁抱中間隔了十幾年,“世鈞,我們回不去了!”【1】365-366這句話猶如張愛玲那句呼喚一樣的堅決,充滿了遺憾與無奈,也控訴著命運的不公。
從曼楨的身上,我們能看到張愛玲的影子,她將自己少年時的不幸遭遇和痛苦的戀愛經(jīng)歷賦予她的同時,也賦予她叛逆、堅強又不失溫存的性格。這是張愛玲的一貫作風,她從不憑空編造故事,小說里的人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都能找到原型,如《茉莉香片》中的主角聶傳慶就是她的弟弟張子靜,《金鎖記》中已變成“父”的代言人的曹七巧就是她的父親張廷重。
在張愛玲看來,“所有的感情都是百孔千瘡的”,這不僅是她的真實體驗,也是她對愛情的經(jīng)典總結。多情的胡蘭成一點一點浸蝕了她的愛情,雖然曾經(jīng)愛的那么熱烈,可是當她提筆寫那封訣別信時,她知道他們已經(jīng)同世鈞和曼楨一般“回不去了”,這是何等悲涼。張愛玲不幸的童年和戀愛經(jīng)歷,卻成為她創(chuàng)作上的大幸,她毫不掩飾的將自己以及周圍至親至愛的人寫進故事里,力求創(chuàng)作的真實性,所以,讀張愛玲的故事,就如同聽她講故事一般,親切又真實。堅強的曼楨,才情兼?zhèn)涞氖棱x,以及那些冰冷的愛情,張愛玲就這樣輕輕地將自己的生命撕碎了又拼貼,就這樣以真實的面目感動著我們。
參考文獻:
[1]張愛玲:半生緣 [M] ,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第3,227,365—366頁
[2]于青:張愛玲傳 [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8.1:第1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