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眼望上蒼》中看美國黑人女性對自我的認知

1、引言

20世紀初期，以白人男性為主的主流文學批評和以中產階級白人女性為主的女性主義批評一直占據著主要地位，而黑人女性作家及其作品一直處于被忽視的狀態。而隨著60年代女權主義運動的興起。女性文學與文化研究逐漸呈現活躍繁榮之勢。到了80年代。黑人女性文學又“浮出歷史地表”，聳立于當代文壇，成為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因此近幾十年，黑人女性文學逐漸被民眾所接受。不難發現，20世紀40年代以前的美國主流文學中，黑人女性都以一種刻板的，如保姆或黑白混血女的形象出現。自然，這就為我們在了解和認識黑人女性時套上了一個既定的思維方式。但隨著女權運動的興起，女性問題越來越受到社會乃至整個世界的關注。受其影響，之前的黑人女作家著作也被不斷挖掘出來進行探討。而這其中，有位非常值得提起的代表人物——赫斯頓，其《他們眼望上蒼》一書是黑人文學中第一部充分展示黑人女子內心女性意識覺醒的作品，在黑人女性形象的創造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被公認是黑人文學的經典作品之一。因此，本文將對黑人女權主義思想家、美國黑人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的作品《他們眼望上蒼》中的一個新的黑人婦女形象——珍妮·克勞福德的主要特征進行研究，解讀一個黑人婦女內在的成長，以及對自我探索、自我提升與自我解放的過程。從而，跳脫固有的思維模式，對整個美國黑人女性進行一個全新的更為深刻的認識，更好地研讀正在逐漸從邊緣走向美國文學甚至世界文學中心的黑人女性文學作品，特別是它們對黑人女性產生的深遠影響，對社會進步的推動作用。

2、《他們眼望上蒼》主角珍妮對自我不懈的追求

2，1 童年時期對黑人身份的模糊認識

“我在哪里啊，怎么看不到?”珍妮是由他祖母撫養長大的，所以她經歷了杜波依斯所稱的“二重性”感。即她既是個黑人同時也是個美國人，而她在童年時期根本無法認知自己的身份。

黑人身份。實際上，直到六歲之前，珍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當有一天她看到自己和白人小伙伴們拍的一張相片時，她根本就認不出自己。雖然她很努力地辨認，但是還是借助了旁邊人的幫助。她才驚訝地意識到在一群白人之中的那個小黑點竟然是她自己。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既認不出自己的臉，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別人都喚她“alphabet”——這個名字更說明了珍妮此時根本就沒有身份可言。我們都知道一個人的名字是與他的身份緊密相連的。然而，黑人美國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意味著他們的自我意識很模糊。

2，2 同洛根的第一次的婚姻——對自我的覺悟

珍妮祖母為她選的丈夫是一個中年男人一個有著60英畝的田地和路旁的一所大房子的富裕農民。之所以選洛根是出于土地和房子的考慮而不是愛情。面對珍妮的苦苦哀求，祖母卻不為所動。根據自己曾經受到的種族和性別壓迫的經歷，她向珍妮描繪出了一個她心目中的理想的黑人女性的形象。她本身已經接受了社會等級極不平等的這個事實，但是很希望能通過為珍妮挑選一個經濟上有保障的丈夫作為“保護傘”從而使珍妮不致面臨同樣的困境。珍妮不愿意接受包辦婚姻，但她卻不得不屈從于祖母的安排。這可能與她童年時祖母給她灌輸的思想有關。這第一次婚姻至少讓珍妮意識到了婚姻無法產生愛情。她其實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與追求。在洛根看來，女人的作用其實就是和一頭騾子差不多。他想讓珍妮“進門下廚房，出門地里忙”而當他對于珍妮的壓追愈演愈烈時，珍妮也開始慢慢覺悟了。這個時候，喬的出現給她帶來了機會，于是他們私奔了。

2，3 擺脫“騾子”的角色開始“玩具”的生活——對自我的追求

帶著希望與夢想，珍妮在私奔當晚就嫁給了喬。她從這樁婚姻當中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嗎?實際上，喬和洛根骨子里都是一樣的人，有著相同的邏輯，只是他們控制壓迫珍妮的本質不同罷了。喬有著強烈的身份感和占有欲，他對珍妮的控制表現為一種不同于洛根的方式：他把她固定在一個特定的位置，在喬成為了鎮長之后，珍妮卻發現做“鎮長夫人”是一種“冰冷且恐懼的感覺”，她覺得孤獨。從這里開始，小說的主題開始慢慢展開了。在美國文化中，種族主義性別歧視的意識形態已經滲透到了社會各階層中，使得像洛根或喬這樣的人變得更有支配欲望，而珍妮必須要一個人面對同喬以及其同類的這場戰爭，以此來反駁當時的男性對女性的種種負面定義。尤其是當喬僅僅因為她早飯做的不合他胃口而打了她一巴掌之后，珍妮便真正開始了她作為女性的自我身份的認知。之后喬死于腎功能衰退，在他死后，雖然珍妮周圍有著眾多的追求者，但她卻不急于再嫁，她在等待一個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人，其實她更是在期待一種全新的生活。

2，4 幸福但卻短暫的第三次婚姻——實現自我認知

經過了兩次失敗的婚姻，珍妮更加清晰地了解了她自己。終于她下定了決心該走哪條路。這個時候她認識了比她小12歲的茶點。不管從情感上還是肉體上甜點心都帶給她一種全新的感覺。在他面前，原來說話都要受限制的她終于可以隨心所欲地說話，甚至學會了講她祖先的語言。作為一個真正的人，珍妮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價值，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聽故事的人了，她現在也有自己的故事要講了。在這樁婚姻中，珍妮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尊重，他們的結合似乎很和諧。然而，在甜點心的潛意識里，他也有一些控制支配的思想，可以從他以后因妒生恨而毒打珍妮的那段文字中能很清晰地看到這種支配。如果說甜點心的種族感和性別及身份感在以后發生了變化的話，那么結果他的死也就不讓人奇怪了。文章中的許多細節都暗示了他的死不僅僅是個愛情故事的悲情結局，而是他所引起的虛偽道德觀的象征性廢止。

2，5 對珍妮的解讀

珍妮作為一個健全、完整的人的意識開始覺醒，因為“她發現自己有大量的想法從來沒有對他說過，無數的感情從來沒有讓他知道過。有的東西包好了收藏在她心靈中他永遠找不到的一些地方。她為了某個從未見到過的男人保留著感情。現在她有了不同的內心和外表，突然她知道了怎樣不把它們混在一起。”(Hurston Zora Neale，1999)

對于珍妮的這次覺醒，Johnson(1986)認為：一方面，這意味著珍妮知道如何去分開內心和外表，而不用將它們混合成一個統一的個體。另一方面，這意味著珍妮已經開始非常必要地使用比喻語言，在這個語言系統當中，內心和外表從來都不是同一的。因此，珍妮對聲音的獲取不是通過自我身份獲取的，而是通過將內心和外表分離開來實現的。知道如何不把二者混同起來就意味著言說自己的語言要求這兩個極的共存，而不是將它們合而為一。因此，自我的真實聲音的一個標志是自我差異而非自我身份的統一。

從對珍妮三次婚姻的分析可以看出，珍妮通向啟蒙的漫長旅程也不是獨自一人走完的。赫斯頓信奉的性別差異思想要求男女彼此提供各自所需而自身又不具備的東西。珍妮認為完美的婚姻是相互的，應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之上，她與茶點的婚姻證明了這一點。盡管婚姻是完美生活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然而，從根本上來說，珍妮對精神滿足的追求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在故事結尾處，她雖孤獨一人卻很滿足。洛根和喬迪阻礙她的人生發展，而她從和他們兩人痛苦的、無法得到滿足的婚姻中解放了自己。通過與茶點的婚姻，珍妮獲得了真正的滿足和思想啟蒙，也從獨立的生活中獲得了安全感。她感覺到自己與周圍世界密不可分，甚至感到了她與茶點在精神上已融合在一起。因此，即使孤單一人，她也沒有一絲孤獨的感覺。

3、結 語

綜上所述，在《他們眼望上蒼》中，赫斯頓講述的是一個黑人女性不斷探索自我身份的過程。她的身份既不是“騾子”也不是“白人女性”。在文章中赫斯頓使用的是黑人的傳統口語。這個故事其實不是一種傳統意義上的羅曼史，而是一種追求；不單單是一個女性的追求，而是關于這個群體活下去而且自我認知的過程。

作為第一批探索黑人女性地位的著名作家之一，赫斯頓開創了能夠供后來的女性作家借鑒及發揮的文學傳統。因為她的作品當中的側重點不同。這使得她和當時其他作家所支持的“抗議文學”格格不入。但是在24年后，沃克在她的作品中再次了重申赫斯頓作品中的“女性主義”及女性自愛的觀點。雖然他們眼望上蒼，卻預示了黑人悲慘和無助的另一個故事。讀完整篇文章之后，我們能夠很清楚地認識到這篇小說贊頌的是一個女性形象，他們一直堅持著并最終戰勝了事先被安排好的命運，成為了命運的主人。她們不是在祈求上帝的同情或憐憫，她們是用雙手創建了屬于自己的伊甸園。

赫斯頓一改美國黑人文學的性別模式，把女性和黑人特征放在突出地位，塑造出一個尋找自我、表現自我、肯定自我的黑人女性。小說中通過珍妮不乏坎坷但最終取得了理解的心路歷程的描寫，謳歌了黑人女性豐富的情感世界和充滿個性的愛情生活。這個“最偉大的愛情故事”不僅打破了傳統美國文學禁區，也為后來黑人文學整體振興鋪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