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的滅亡

摘要：《悲劇的誕生》是尼采思想里程的開始，充滿了浪漫的幻想和澎湃的激情，他以希臘神話里酒神和日神的藝術形象來闡述悲劇的誕生。在本文中我主要通過悲劇的誕生、悲劇的滅亡、悲劇的新生三部分來一一闡釋了悲劇誕生的因素、滅亡的原因以及他重獲新生需要的土壤。

關鍵詞：希臘 悲劇 酒神 尼采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6-0016-02

尼采，德國著名哲學家、美學家和詩人。他在美學上的成就主要不在學理上的討論，而在以美學解決人生的根本問題，提倡一種審美的人生態度。尼采的一生也可以說是悲劇的一生，生活上的坎坷遭遇、學術上的孤注一擲而招致的批評和不理解一直困擾著他。

尼采生活的時代是資本主義走向壟斷的時代，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矛盾日趨尖銳，大批中小資產階級也被迫破產，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在人欲橫流、金錢萬能的現實面前既看不到個人前途，也看不到社會的出路。人們曾寄希望于理性和科學，但是，它們并沒有使人們擺脫社會危機和個人精神危機。人們逐漸對一切傳統信念開始產生動搖，頹廢悲觀的情緒日益增長。正是在此種情況下，尼采挺身而起，向一切過去人們賴以生存的傳統意識全面發起挑戰，企圖以非理性的強力意志振奮人們的精神思想。

尼采是從美學開始他的思想歷程的。1872年，他發表了第一部專著《悲劇的誕生》。這是一部杰出的藝術著作，充滿浪漫色彩和美妙的想像力：同時它也被看成是一部幼稚的哲學作品，充滿了反潮流的氣息，可以說是他的哲學的誕生地。本文就是以《悲劇的誕生》為依托，追尋著尼采思想的軌跡，以期能夠理解這位大家對悲劇的認識和看法。

一、酒神和日神

在這部著作中，尼采用希臘神話中的日神阿波羅和酒神狄奧尼索斯開篇，以他們為象征來說明悲劇的起源、核心、功用以及對人生的意義。所以弄清日神和酒神的象征意義對我們理解尼采的悲劇世界觀和下文的展開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日神，作為一切造型力量之神，同時是預言之神。他是“發光者”，是光明之神，也支配著內心幻想世界的美麗外觀。在尼采看來“美麗的外觀”本質上是一種幻覺，夢是日常生活中的日神的狀態。在藝術中，造型藝術是典型的日神藝術，例如雕塑、建筑。個體化原理崩潰之時從人的晟內基礎即天行中生起的充滿幸福的狂喜，我們就瞥見了酒神的本質，把它比擬為“醉”是最貼切的。在藝術中，音樂是純粹的酒神藝術，酒神狀態是一種痛苦與狂喜交織的癲狂狀態。尼采認為在希臘悲劇中都兼具這二者。日神和酒神相結合，產生出了無與倫比的真正意義上的希臘悲劇。他清楚的經驗到的，絕非只有愉快親切的景象：少不了酒神的參與，那種嚴肅、憂愁、悲愴、陰暗的景象，突然的壓抑，命運的捉弄，焦慮的期待。日神用美的面紗遮蓋人生的悲劇面目，酒神則揭開面紗，直視人生悲劇。前者教人不放棄人生的歡樂，后者教人不回避人生的痛苦。前者執著人生，后者超脫人生。這如同荊棘叢中的嬌艷欲滴的玫瑰，人們明知苦痛還要去采摘，被她的美麗折服以至不惜任何痛楚。不正是二者珠聯璧合創造出的悲劇效果嗎?

然而，任何事物都要有個度，作為德行之神，日神要求他的信奉者適度，以及為了做得到適度有自知之明。于是提出了“認識你自己”和“勿過度”的要求。普羅米修斯因為他對人類的泰坦式的愛，必定遭到禿鷹的撕啄；俄狄浦斯因為他過度聰明，解開斯芬克斯之謎，必定陷進罪惡的混亂漩渦。酒神也不能全然進入忘我的地步，從而忘掉日神的清規戒律。二者并不是理性與非理性的對立，日神和酒神都屬于非理性的本能。日神和酒神互相扶持，誰也不能超出范圍，多一點或少一點都不行，但缺一不可。

日神精神的潛臺詞是：就算人生是個夢，我們要有滋有味的做這個夢，不要失掉了夢的情致和樂趣酒神精神的潛臺詞是就算人生是幕悲劇，我們要有聲有色的演這幕悲劇，不要失掉了悲劇的壯麗和快感。這或許是你才提倡的審美人生的真實含義。

二、悲劇的毀滅

以歐里庇德斯為里程碑的希臘悲劇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用尼采的話說“這時畢竟有一種新的藝術繁榮起來了，他把悲劇當作先妣和主母來尊敬，但又驚恐的發現，盡管生有他母親的容貌，確是母親在垂死掙扎中露出的愁容。”悲劇的本質已經變了，以這種變了質的方式繼續存在著。“而希臘悲劇的藝術作品就毀滅于蘇格拉底精神。”什么是蘇格拉底的精神?蘇格拉底主義的本質又是什么?尼采在接下來的行文中都一一作了回答。“我們現在就接近審美蘇格拉底主義的實質了，其最高原則大致可以表述為‘理解然后美’，恰與蘇格拉底的‘知識即美德’彼此呼應”。歐里庇德斯想把戲劇僅僅建立在非酒神基礎上，在悲劇的開場前讓一人物來說明劇情的來龍去脈，他是想靠重大的修辭抒情場面來達到他預期的悲劇效果，他毀滅了人們的幻想，剝奪了人們想象的空間，拋棄了懸念以及對即將發生的情況的琢磨不定，充滿了做作和機械；埃斯庫羅斯和索福克勒斯運用巧妙的藝術手段將劇情的全部必要線索交代給觀眾，讓他們自己去細細品味和琢磨，在這個過程中激情自然的進發，與悲劇中的人物產生共鳴，這些仿佛掩蓋了必然的形式，使之作為偶然的東西流露出來。看上去那么自然，讓人感到舒服。

“只是靠本能”由此我們接觸到了蘇格拉底傾向的核心和關鍵。蘇格拉底主義正是這樣譴責當時的藝術和道德，發現他們缺少真知，充滿幻覺。尼采認為是理性扼殺了藝術，哈姆雷特的教訓是知識扼殺了行動，行動離不開幻想的蒙蔽。一般認為是因為顧慮重重，不妨說是一種可能性過剩使他不能走向行動，毋寧說是知識導致了顧慮重重，從而扼殺了行動。

尼采從唯意志論出發，以感性主義美學為武器，批判了自蘇格拉底以來，對理性的尊重給人類帶來了無窮的災難。滕守堯在說到非理性的藝術——向原始的回歸一節時說“痛恨種種世故人情的裝腔作勢，指責一切文化，蔑視一切雅致、精美、漂亮、美好和完整無缺的東西，把這些東西視為虛偽，因為他們失去了所應具有的原始的純真。”尼采正是生活在資本主義走向壟斷的時代，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在人欲橫流、金錢萬能的現實面前既看不到個人前途，也看不到社會的出路。他們希望沖破傳統的藩籬，掙脫理性、真理、宗教的束縛，用感性、直覺來改變世界，而德國人對現代文明的不滿從十九世紀就開始了，尼采第一個起來拋棄理性，認為理性是對人本性的窒息，“理性和意識是靈感的主要敵人”。尼采始終視理性為扼殺本能的力量，譴責蘇格拉底、柏拉圖的理性哲學扼殺了希臘人的藝術本能——包括酒神沖動和日神沖動。古希臘悲劇的衰落是由于歐里庇得斯按照蘇格拉底精神，“把原始的全布部的酒神因素從悲劇中排除出去，把悲劇完全和重新建立在非酒神的藝術、風俗和世界觀的基礎之上”所造成的惡果。

悲劇必然隨著音樂精神的消失而滅亡，正如他只能從音樂精神中誕生一樣。“知識即美德；罪惡僅僅源于無知；有德者即幸福者——悲劇的滅亡已經包含在這三個樂觀主義基本公式當中了。”也正是它把音樂逐出了悲劇，破壞了悲劇的本質，沒有酒神的悲劇日神也就不復存在了，至此，真正的悲劇滅亡了!

三、悲劇的新生

尼采其實足從美學的角度對德國的歷史和現狀的悲劇性進行反思。他借希臘悲劇的滅亡來論述悲劇精神、酒神精神的實質，希望沖破現代理性的藩籬，恢復人的生命本能，迎來德意志民族的新生。尼采雖有失望但沒有絕望。

他認為“悲劇時代的再生不過是德國精神返回自己”。這再生完全依賴于酒神醉境的復現——音樂與神話的直覺體驗。尼采崇尚酒神精神，而幸運的足“一種力量已經從德國精神的酒神根基中興起，它與蘇格拉底文化的原始前提毫無共同之處。”這種力量就是音樂“悲劇吸收了音樂最高的汪洋恣肆的精神”。這種力量的回歸得益于德國的民族性格與德國文化的迥然不同。斯達爾夫人在提到英國藝術與德國藝術區別時是這樣描述的，德國人總是善于對真理的抽象思辨不大考慮人類從中謀取什么實際利益，而且總感到向現實生活中沒有什么東西合乎他們的想象。當然這些不足以概括德國文化的全部特征，但從中我們也可以洞察到德國人尚理性，不喜歡感情用事，總是把真理擺在首位，用真理解決一切問題。這正是尼采所不能接受和深惡痛絕的，他認為這是有悖他們的民族精神的。

但他看到了希望，他預感到了在德意志民族中蘊含著一股力量，是一種酒神的力量，這股力量雖沉睡多年但現在正在蠢蠢欲動，積聚能量，隨時可能爆發，他將掙脫理性的藩籬，擺脫真理、知識、宗教的束縛，引領人們去往一片自由的樂土。從巴赫到貝多芬到瓦格納，從康德到叔本華到尼采，他們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像是原子彈中積聚的能量，它的爆炸將會產生無與倫比的威力，引導德意志民族走向一個嶄新的世界。

希臘哲人說：有人是死后方生。尼采生前的影響只局限在歐洲幾個小國不大的學術圈子里，因此尼采總是抱怨世人不理解他的哲學，他頗為自負地說：到了2003年世人才能理解他的學說的魅力和震顫力。事實證明他做到了，而且比預想的更快。他是在用靈魂吶喊，他正是一個蔑視一切限制和不承認一切限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