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五百年前,墨翟不同意儒家思想,自創墨家,與儒家分庭抗禮,世稱“顯學”,在當時形成“非儒即墨”的局面,影響廣泛而深遠。如今,對于墨子、《墨經》的研究已不計其數,《墨學通論》和《20世紀墨學研究史》對此做了詳細的整理。但是,對于其自然科學思想的研究一般只關注力學、光學、數學,而很少有提及宇宙觀、時空觀和心理學方面的著作。筆者通過對前人文獻的整理,試圖描繪出關于這兩方面的研究的現有成果的輪廓。
一、墨子的宇宙觀和時空觀。
宇宙萬物是怎樣產生的?世界的本源是什么?這是中國古代思想家長期探索和爭論的重要問題。老子主張宇宙萬物是從“無”開始的,有與無是相對的,有待無而生,無待有而成。《墨經》針對當時這類觀點,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1、《經下》:“無不必待有,說在所謂。”
高亨等認為,這兩條意思是說,有與無是相對的。但是有兩種“無”:要么是先“有”而后無,即曾經有過而現在沒有的東西;要么是本來就不存在的“無”,即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所以,“絕對沒有”是不必待有而后無的。
2、時間和空間的范疇:
《經上》:“久,彌異時也。”
《經說上》:“宇、蒙東西南北。”
詹劍峰說:“墨子遍就一切異時的古今旦暮的變化,來言時間的普遍性,較之于以時間抽象為不可分割的‘綿延性’者,顯有唯物論的精確理解。遍就一切異所的東西南北無處而非宇,來言空間的普遍性,較之于以空間為抽象的無內無外而不可分割的‘同質性’者,顯有重視概念真實性的科學意味。”
3、從時間有窮無窮的思想出發,
《墨經》論述了時間有無起點的問題:
《經上》:“始,當時也。“
《經說上》:“始。時,或有久,或無久。始,當無久。”
金秋鵬認為,“也可以把‘始’視作時間元,無限的時間是由無限的時間元即‘始’所組成的。”
4、《墨經》也講到空間的無窮有窮問題:
《經上》:“窮,或有前不容尺也。”
《經說上》:“窮,或不容尺,有窮。莫不容尺,無窮也。”
金秋鵬認為:“域前不容尺是窮,域前無不容尺是無窮,因而空間也是有窮無窮的矛盾統一體。整個空間是無窮的,無窮的空間又是由有窮的區域所構成。”
5、《墨經》把空間、時間與物體運動統一起來,指出,在連續的統一的宇宙中,物體的運動表現為在空間和時間中的遷徙,體現了遠近、先后的差異:
《經下》:“宇或徙,說在長宇久。”
《經說上》:“長,宇徙而有處,宇。宇南北在且有(又)在暮。”
“徙”,就是運動、移動。吳則虞認為,《經下》句最后“宇久”二字是衍文,《經說》句中的“南北”實指東西。他今譯二句為:“空間,有區域的移動,主要在于時間的移動。”“宇:時間移動而又有區域的移動,就是宇宙。從東方到西方,就是旦和暮。”
二、墨子的心理學
《經上》第四章是論述心理學,從第二十一條“力,形之所以奮也”起,至第三十三條“且,言然也”止,共十四條。墨子的心理學雖然只用大筆頭描繪了十四條,但其敘述是從物質到感覺和思維,反映了唯物論的觀點。
1、論心與物的關系,而物為本原。
“力形之所以奮也。”
任何物體之所以運動,皆由于本身具有“力”。人的身體,不僅有力,而且有生。墨子就是以這種觀點來闡明他的心理學。
《經》:“生,形與知處也。”
《說》:“生,盈之生,商;不可必也。”
值得注意的是,墨子規定“生”這一范疇,不提魂、魄、鬼,不提靈魂和神,而只是說“形骸和知覺同存在則為生”。所以很難說它是二元論:更不可說荀子的“形具而神生”是唯物論,而墨子的“生,形與知處也”是唯心論。墨子以樸素實在論的觀點,來說明“知存于形則生”之有常的關系。
2、論睡眠中的“知”的狀態(潛在活動)。
《經》:“臥,知無知也。”
當人們睡覺的時候,形骸的能知是存在著,不是不活動。但閉目塞聽不與外物接觸,是以無所知。故日:“臥,知無知也”。這說明形骸在睡時之“知”的狀態,是潛在的活動。
3、夢的定義。
《經》:“夢,臥而以為然也。”
據《說文》,夢是寐而有覺。當人們在睡中所經歷的現象,并非實在,但自以為實然。此即莊子所說“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故日:“夢,臥而以為然也”。這說明形骸在夢中之“知”的狀態,是潛意識的活動。
4、論感覺與感情的區別及感情的本質。
《經》:“平,知無欲惡也。”
這是說感覺與感情都是外物刺激人們感官的反應。感情的本質是欲惡。
5、論道德的感情。
《經》:“利,所得而喜也。”《說》云:“利:得是而喜,則是利也。其利也,非是也。”
這句話是描繪道德感情的心理狀態,并給兼愛互利之說以心理的根據。
墨子的時空觀和心理學思想如今看來雖無神秘和特別之處,但是在二千五百年前有這樣條理清晰,邏輯嚴密,以樸素實在論的觀點為指導的思想產生,并產生如此久遠的影響,確是難能可貴,當受后世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