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對于弱勢群體的關注

一、問題提出與背景

1.概念界定

本文采用維基百科中關于弱勢群體的界定來展開研究，“弱勢群體(英文:Social vulnerable groups)，又稱弱勢社群，指的是社會中的弱者群體，在財富、社會地位上處于不利地位或者無權、無勢、無人脈關系、無投票權的人，在社會被卷標化及歧視的社群，例如被稱為性工作者、失業(yè)和下崗工人、上訪民眾、農(nóng)民與農(nóng)民工、部分婦女老人兒童、更新人士、殘障傷殘兒、同性戀和雙性戀者、艾滋病患者等。”①

在本研究中，除了上文提到的所列舉的諸如農(nóng)民工、性工作者等群體外，我們把災難中的求助者也列為研究對象之一。

2.研究意義

媒體是弱勢群體突破利益表達困境的渠道之一。但是媒體是否能夠為弱勢群體搭建一個強有力的輿論平臺和可信賴的話語空間取決于媒體對弱勢群體的關注程度如何。本文就試圖通過研究相關新聞報道來發(fā)現(xiàn)媒體能否擔此重任。

二 、文獻回顧

學界關于媒體對弱勢群體報道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由于中國官方2002年才開始正式使用“弱勢群體”一詞，因而我們的梳理范圍就限定在2002-2010年。

關于弱勢群體報道主題的研究在學界并不罕見，如李明文總結主要有以下幾個主題:弱勢群體在大眾傳播中的地位研究、話語權研究、如何做好弱勢群體報道研究、農(nóng)民工與媒介的關系研究、弱勢群體的媒介形象塑造研究(李明文，2009)。

具體來說，關于弱勢群體的新聞報道有贊揚肯定的，比如王濤肯定了都市報關于農(nóng)民工群體的報道，認為它能夠全面報道農(nóng)民工新聞，及時傳達解讀政府的政策法規(guī)，大多能夠關注到農(nóng)民工的切身實際問題(王濤，2009)。但是總的來說批判的聲音還是大于贊揚的聲音，比如喬同舟等認為，媒體將農(nóng)民工的社會處境簡化為經(jīng)濟處境，并將農(nóng)民工塑造為“經(jīng)濟利益被侵害”的“弱勢群體”，這就導致了一系列不良后果，使得“農(nóng)民工被視為勞動力群體，而不是具有豐富需要和多重利益訴求的社會群體。這使農(nóng)民工的利益訴求被簡化為經(jīng)濟利益，從而忽視了對其政治權利、社會權利的關注。”②(喬同舟，李紅濤，2005)李明文也認為當前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存在諸多問題，比如很多媒體為弱勢群體提供的信息資源極為匱乏，弱勢群體被邊緣化，喪失了話語權;歧視弱勢群體，污名化現(xiàn)象嚴重;只關注那些具有轟動效應的個案，而忽略了更具普遍性的人群;利用人們對“弱勢群體”的好奇心，惡意炒作;報道失真，缺乏客觀公正，缺乏人文關懷(李明文，2009)。

綜合現(xiàn)有研究，發(fā)現(xiàn)兩個方面的不足:首先，研究所關注的主要集中于少數(shù)幾個群體，尤其是農(nóng)民工群體，而其他龐大的弱勢群體像同性戀群體、殘疾人群體等要么籠統(tǒng)說一下，要么一筆帶過。其次，這些研究大多要么是作者的思考體會，要么就是對此的一些單純的理論探討，缺乏科學的研究設計支持，關于實證研究的更少，本文就試圖從這兩方面進行突破。

三、研究方法

1.媒體選擇

《南方周末》由南方報業(yè)傳媒集團于1984年2月創(chuàng)辦，是中國發(fā)行量最大的新聞周報，其核心讀者群為知識型讀者， 內(nèi)容緊扣中國社會發(fā)展和國際時局的熱點和關鍵點，完整、真實地記錄中國社會邁向未來的脈絡、趨勢和圖景③，曾被網(wǎng)友譽為中國最具良知的媒體之一。《南方周末》曾提出“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的辦報思想，其對于弱勢群體的關注以及報道的權威性一直受到社會各界的尊重。因而本文選擇《南方周末》為研究對象。

2.抽樣方法

本研究抽取《南方周末》2009年全年報刊作為樣本，選擇這一年一是因為2009年剛剛過去，時間上近，更能代表媒體對弱勢群體關注的最新趨勢;二是因為2009年經(jīng)歷了國際金融危機、地震災后重建等重大事件，都關涉到弱勢群體的切身利益，因而媒體的反應尤其值得我們關注。

由于第1299期為2009年新年第1期、1302期為舊歷2008年最后1期，1350期為2009年最后1期，這三期報紙都以舊年回顧和新年展望為內(nèi)容設置了專題，故而挑選這三期，選擇從1300—1349期共49期作為研究樣本，然后摘取每一期關于弱勢群體的新聞報道作為分析單位，共計106篇。

3.類目建構

根據(jù)本文的研究主題，共建立以下類目:

①報道的數(shù)量，主要是指每一期報紙中涉及弱勢群體報道的文章，體裁不限。

②報道的篇幅，我們按照《南方周末》電子版的排版規(guī)則④，用1頁、2頁、3頁及以上來測量該篇報道的長短。

③報道的版面位置，《南方周末》目前有新聞、時局、經(jīng)濟、文化、評論、綠色六大版塊，此外由于頭版頭條的重要性，和該報在重大事件發(fā)生時往往推出專題報道，我們把頭版頭條和專題也跟這六大版塊并列作為分類的標準。

④報道的對象，主要是指該篇弱勢群體的報道關注的是哪些人群，是農(nóng)民群體還是同性戀群體等。

⑤報道的主題，主要是針對該篇報道的內(nèi)容，即是反映弱勢群體的生存現(xiàn)狀，還是針對性地進行批評或為解決問題建言獻策等。

四、研究結果

1.報道數(shù)量

由圖1可以發(fā)現(xiàn) 《南方周末》2009年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共106篇，平均每月8-9篇，說明對于弱勢群體的關注很高。具體來說，2月份報道數(shù)量最多，這主要是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而2月份正好是農(nóng)民工春節(jié)回家及年后外出打工的時節(jié)。5月份報道數(shù)量也較多，是因為恰逢汶川地震一周年，關于地震災區(qū)群眾的回訪以及對災后重建的關注比較多。總的來說，每個月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不會低于4篇，即平均每一期都會有對弱勢群體的關注(僅就平均而言 )。

2.報道篇幅

就每篇報道的篇幅來說，1頁以內(nèi)的報道有88篇，2頁的有16篇，3頁及以上的有2篇。每頁的容量大概在3000-4000字左右。由此可見，關于報道的篇幅主要以中短篇為主，大多數(shù)文章在1頁以內(nèi)，但是仍有16篇2頁的報道，說明深度報道的篇幅仍占一定比重。

3.報道所處版次

從報道所處的版次來看，如圖2所示，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主要集中于新聞版，共計46篇;其次為評論版，總計22篇;然后是經(jīng)濟版，共13篇。

新聞版主要是關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的一些社會性問題，實時性比較強，大量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集中于這個版說明了該報對于弱勢群體關注比較及時，但是篇幅相對都較短，事件性比較強。比如《同性戀網(wǎng)站遭黑客攻擊求助無門凸顯灰色生存》等。

評論版也較多的關注了弱勢群體問題，這些文章主要是一些專家學者的評論，或者抨擊整個現(xiàn)行制度對弱勢群體的不公，或者呼吁社會公眾的關注，或者為政府建言獻策，謀求改變?nèi)鮿萑后w的弱勢狀況，比如《比乙肝更容易傳染的是偏見》等。

經(jīng)濟版中關于弱勢群體的關注也很多，這些報道大都是針對與經(jīng)濟最息息相關的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工群體，主要是報道關于農(nóng)村發(fā)展和農(nóng)民工求職或者如何謀生的問題，比如《另一種經(jīng)濟危機》等。

值得注意的是處于頭版頭條位置的有7篇，占到7%。這7篇頭版頭條的報道關注的主要是一些當時影響很大的事件，比如鄧玉嬌事件、自殺女研究生楊元元事件、2009年緬甸軍事沖突引發(fā)的在華難民問題等。

在文化版、綠色版等關于弱勢群體的關注就相對很少，說明該版很少關注這個群體的文化生活現(xiàn)狀或者精神消費情況。

4.關注的對象

如圖3所示，關于農(nóng)民與農(nóng)民工的關注最多，106篇報道中有41篇與這一群體有關，這與2009年的經(jīng)濟形勢有關。但是農(nóng)民問題也一直是當下中國社會存在的最大問題，農(nóng)村耕地問題、農(nóng)民工求職問題、養(yǎng)老問題、農(nóng)村民主問題等都是關注的重點。這與本文文獻回顧中農(nóng)民是最大關注群體的情況基本吻合。

災區(qū)群眾難民的關注度僅次于農(nóng)民群體，有21篇。這里包括汶川地震災區(qū)群眾、旱區(qū)災區(qū)群眾、國際沖突中逃亡到中國的華人或非華人難民。2009年的災后重建、大旱以及緬甸軍事沖突都是引發(fā)這些話題的線索。

關于病殘群體的關注也很多，總計17篇，包括精神病人、艾滋病患者、傳染病者如乙肝攜帶者、殘障者、自閉癥患者等。今年《南方周末》給予精神病患者大量的關注，主要是關于精神病人的收治和照顧、安置問題。

兒童問題也是關注重點，特別是農(nóng)村留守兒童問題，還有在環(huán)境污染或者其他人為災難中受傷害的兒童、殘障嬰兒等問題。

此外對于流動商販、同性戀、代課老師、少女媽媽等都不同程度地給予了關注。

5.報道主題

報道主題主要有以下三種:反映現(xiàn)狀類，批評抨擊類，建言獻策類。

關于反映現(xiàn)狀類，主要是對某個弱勢群體的生活狀態(tài)、精神心理狀況等進行事實的描述反映，有的期望喚起社會公眾的關注或者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從而改善他們的現(xiàn)狀，比如《女畢業(yè)生的死亡日記》就是描述了出身貧困、就讀于非重點院校的女大學生的悲慘生活，對她們表示同情的同時，也呼吁社會給予這個群體更多幫助與關愛。

關于批評抨擊類報道主要是針對弱勢群體存在的生存問題或者受到的權益?zhèn)ο嚓P的政府部門、制度進行批評抨擊。比如《福建上杭縣:鉛中毒恐慌之后》就是批評譴責當?shù)卣铜h(huán)保部門的瀆職與玩忽職守，這類抨擊雖然針對地方政府，但是對于全國來說都有一定作用，因為關于環(huán)境、健康等問題普遍存在。

建言獻策類主要是針對當前弱勢群體所處困境或者受到的傷害提出合理的建議，以期得到政府及相關部門的采納。比如《災后重建須尊重鄉(xiāng)村文明》就提出災后重建不應盲目城市化而應尊重鄉(xiāng)村文明以及災區(qū)群眾的生活習慣。還有的建言不是來自專業(yè)人士，而是來自民間的普通讀者，這主要分布于報紙的“國民感言”中。

五、討論

通過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南方周末》對弱勢群體的關注特點:

1.總體來說，無論是從報道數(shù)量、篇幅、版次還是關注的對象來看，《南方周末》對于弱勢群體的關注程度還是很高的，對于不同的群體幾乎都給予了不同程度的關注，農(nóng)民與農(nóng)民工群體、災區(qū)群眾難民、病殘群體是關注度較高的群體，在報道主題上傾向于關注事件性問題和經(jīng)濟問題。

2.這方面的報道多針對弱勢群體的灰色生存狀態(tài)、遭遇的不公等，很少有反映弱勢群體積極的生活狀態(tài)。只有《老太說保姆》一文用積極的筆調反映了老人豁達樂觀的晚年心境。弱勢群體由于自身所處弱勢的原因，身上出現(xiàn)的問題更多，媒體關注這些無可厚非，但是他們同樣會有積極陽光的生活態(tài)度和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這些也只得關注和提倡。

3.在關于弱勢群體的報道中，很多文章都有針對性地抨擊批評，但是這類報道絕非一邊倒，作者一般會最大程度還原事實的真相，對于弱勢群體的自身問題也直接或間接的提出批評。比如《自殺女研究生楊元元:她的路為何越走越窄》一文，對于楊元元的死雖然作者給予了很大的同情，也希望社會關心這些貧困而卑微的女大學生，但是作者也就她自身以及她母親的一些問題進行了間接的批評，把楊元元的生活狀況、死因立體化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這既延續(xù)了《南方周末》一貫的客觀真實的報道風格，也在提醒廣大弱勢群體應該就自身的缺點進行反思，這樣才能避免受到更多的傷害。

注釋

① 維基百科 “弱勢群體”http://zh.wikipedia.org/wiki/%E5%BC%B1%E5%8A%BF%E7%BE%A4%E4%BD%93

② 喬同舟、李紅濤:《農(nóng)民工社會處境的再現(xiàn)一個弱勢群體的媒體投影》，《新聞大學》，2005 冬

③百度百科《南方周末》http://baike.baidu.com/view/28478.htm?fr=ala0_1

④南方周末電子版 http://www.infzm.com/enews/infzm

(作者系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2008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