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求救

太陽將要落山，金色的光輝灑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湯姆斯駕著車，載著妻子和女兒，在草原上縱情馳騁。今天是他和妻子蘿莉特的結婚紀念日，也是女兒凱瑟琳的七歲生日。

眼看日落西山，湯姆斯選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停下車來。他在車旁升起篝火，蘿莉特拿出香腸、燒雞、啤酒等，開始張羅晚餐。

盡管天色已晚，湯姆斯還是瞥到遠處草地上開著一簇黃色的小花，迎著晚風輕輕搖曳。湯姆斯想到蘿莉特身上的黃色裙子，心中驀地一動：妻子最喜歡黃色，我何不把那些花兒采集在一起，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湯姆斯躡手躡腳地向遠處走去。快要接近小黃花時，他突然感到腳下一沉。不好，是泥沼。他想拔起腳，但為時已晚，泥沼中的污泥像一只看不見的魔手，緊緊吸住他的雙腳，不斷把他往下拉。湯姆斯想起燈火處的妻子和女兒，剛要張口大叫，卻愣住了，內心滿是恐懼，硬生生地把話咽回。

湯姆斯摘下帽子，脫掉上衣，裹成團，向目光盡頭處扔去。他又把腕上的手表摘下來，使盡全力向那里扔去。污泥很快淹沒了他的胸、頸，在快要淹沒他口鼻的瞬間，他一直看著前方的眼神突然變得興奮起來。死神來臨之際，他臉上居然露出最后的笑容。

蘿莉特發現湯姆斯不見了，焦急地和女兒呼喊著他的名字。除了遠處傳來一聲動物的吼叫，她們沒得到湯姆斯的任何回應。蘿莉特留下女兒，拿著火把四下尋找丈夫，還是撲了個空。就在她快要絕望時，突然發現前方草地上有丈夫的帽子和手表，還有他的上衣。她心里一喜，剛要上前，一個意外的發現卻使她望而卻步。那些東西旁邊，還有動物的足印。在大學里教動物學的她斷定那是獅子的足印，而且還是一頭巨大、兇猛的成年獅子。恐懼頓時襲上心頭，她撒腿就往火光處跑，邊跑邊喊：“凱瑟琳，快，快上車。”

凱瑟琳聽話地進了駕駛室。蘿莉特跑到車前，一把打開車門，滿頭大汗地爬了進去。凱瑟琳看著神色慌張的媽媽，忙問是怎么回事。蘿莉特附在她耳旁，輕聲說：“不要說話。前面有獅子，會吃人的獅子。”凱瑟琳打了一個寒戰，趕忙閉上嘴巴，在母親懷里瑟瑟發抖。車鑰匙被湯姆斯隨身帶著，蘿莉特只好關緊車門，和女兒俯臥在車上。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車窗時，恐懼了一夜的蘿莉特撥打了報警電話。兩個小時后，警方驅車趕來。

探長希拉頓仔細勘察了現場，發現無論是湯姆斯還是獅子的足印，都在前面不遠處消失了。他走到足印消失處，突然發現前方地面有點異樣。他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石頭竟然慢慢沉了下去。希拉頓說：“果然是泥沼。”

幸好這個泥沼并不太大太深，警方動用大型工具，撈出了湯姆斯。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頭巨大的獅子。

“湯姆斯并非死于獅口，而是這罪惡的泥沼。”希拉頓拉起痛哭的蘿莉特說。

蘿莉特大哭：“不，不，如果他掉進泥沼里，怎么可能不向我們呼救呢？他是被獅子追得走投無路，才墜入泥沼中的呀。歸根到底，兇手還是這頭可惡的獅子。”

希拉頓搖了搖頭：“如果獅子追他，他怎么可能顧得上把帽子、上衣脫掉，還扔掉手表？他又怎么可能一邊跑，一邊把這些東西扔在同一個地方呢？”

希拉頓長嘆一聲，接著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湯姆斯掉入泥沼后才發現獅子。依你所說，那時天色已黑，獅子不一定能發現湯姆斯。你們在汽車旁升起篝火，卻足以吸引獅子的目光，這對你們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威脅。湯姆斯發現獅子后，立即感到形勢不妙。他用裹成團的上衣、帽子，還有手表，向獅子發動‘襲擊’，把它引進泥沼，保證了你們的安全。他不向你們求救，就是怕你們聞聲而來慘遭噩運……”說到這里，這個昂藏七尺的男兒，眼淚洶涌而出。

（摘自《小小說月刊》2009年第9期圖/菇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