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的西側不合時宜地生長著一棵桑樹,枝繁葉茂,很高很大。
桑樹的碎葉年歲比較悠久,它歷經風雨走過的路程比我人生的路程還要漫長。至于它究竟有多大有多老,這個問題曾經屢屢從腦海深處泛起,卻又往往被往來的風吹散。也許這個問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就這樣一直站立著,站成了一道風景、一份記憶。
兒時的我有太多的關注停留在它的身上。暖風吹拂的時候,桑葚逐漸成形,咂摸著嘴,我在它的下面張望,即使酸痛了脖頸也不罷休。父親說,桑葚熟透得要些日子。
而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風起了,雨落了,太陽又露臉了,青澀的桑葚總是沒來由地掉落。拾起來,放進嘴里,除了清氣,再無他味;雨來了,風刮過,陽光再燦爛,樹下仍掉落一片,再拾起,放進嘴里,酸酸澀澀。這江南的雨,不打招呼,不管不顧地來,而它的每一次的到來,都會蠻橫地搖落我心愛的桑葚!
桑葚黃了,然后開始紅,滿心歡喜又滿懷期待地,把一顆漂亮的桑葚放進嘴巴,怪怪的,連先前的酸澀甚至清氣都沒了,委屈得我眼淚汪汪。
發誓不再看它!去找我的玩伴,去做各種自編自導的游戲。游戲的快樂沖淡了心中的不快,填補著空蕩蕩的心。我總是在意不能被回饋的感情,然而飽經風霜的桑樹,卻讓我深深地失落。決定不去管它了,而父親好像躲在一邊笑了。
就在我淡去了對桑葚的記憶的時候,父親喊我吃桑葚了,將信將疑的我一步一步挪到園子。桑葚熟了,紫色的星星點綴了樹的天空,香的誘惑充盈著園子,幸福的氛圍……父親忙碌著,很甜蜜的味道!
這味道滲透了我的身體,沉淀在我靈魂深處最柔弱的角落。
后來,父母跟許多人一樣,去了外地。我也寄宿學校很少回家,只是偶爾想起門前菜園中那不合時宜的桑樹。沒有被關注的它該是寂寞的,冷清的。靜靜地結實,悄悄地成熟,紫紅熟透地掛滿枝頭,只有風冷冷地從它頭頂越過。一個人的時候,也嘗過桑葚的味道,只是那份甜有些陌生,似乎夾雜著冷和涼。不知不覺中,桑葚怎么就變味了呢?
學校:湖北松滋市第四中學
導師:張 旭
點評:變味的桑葚,在“我”的記憶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作者的感情隨桑葚的變味而變化,從桑葚逐漸成形時的張望,到經歷漫長等待后的失望,再到“很甜蜜的味道”。這樣一段成長的經歷怎能忘懷?桑樹在寂寞中結實并成熟,最后變味,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在默默奮斗中不斷積累,最終產生質的飛躍。(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