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春末夏初時節,天空卻依舊殘留著冬日的冷意,灰蒙蒙的世界,沒有一絲陽光。記得有人告訴我說,從一場繁華到另一場繁華是一種漂泊,從一場蒼涼到另一場蒼涼也是一種漂泊。我的夢想隨心靈的意向漂泊到遠方的遠方。
尋著一個溫暖的下午,懶懶地坐在閱覽室翻看名家的游記,隨著名家們的旅行話語的流動,我開始在心中勾勒零星的片段:從夏威夷的彩虹,愛琴海的落日到普羅斯旺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耳麥里循環播放著旅行的意義,澳洲草原上的紅酒面包,歐洲小鎮溫文爾雅的紳士風范……然后陶醉在溫暖的日落和咖啡香氣中,靜靜體驗旅行的意義。
微風依舊,溫暖依然,思緒卻飄到了去年七月絲綢之路之行。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無數次的想象著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孤寂。可是想象終歸于想象,那畫境里的荒涼、詩意里的滄桑都只有在親自踏上這片土地時才能領略其中的奧妙。
天府之國的富饒隨著秦嶺的翻越而產生質的變化,綠色漸漸消失,黑色的山巒成片地匍匐在大地,深深的褶皺交錯重疊,上面寸草不生,顯得黝黑而猙獰。擠進視野的是無邊的戈壁與荒蕪,通往敦煌的高速公路像是一條不屈的長絲帶,筆直地通向天的盡頭,有如一把鋒利的長刀硬生生地將荒野劈成兩半。我們就在它的上面涌出新奇、渴望與幻象。
在一望無際的灰黑色砂礫上飛馳,車行至敦煌界內,遠處的山崖上開始出現石窟樣的洞穴,再近些,即是一片綠洲,一排筆直的白楊。走過一條沒有水的河谷,再穿過一條意境古樸的石板路,在枝葉繁茂的大樹后面,是一排排深深鑲嵌在石壁山崖上的洞窟。被譽為世界石窟藝術之巔,中國四大石窟之首的莫高窟便將那神秘,充滿色彩和歷史韻味的壁畫、塑像藏在這些無半點修飾充滿著滄桑感的洞里。
走進洞窟,帶著些許虔誠、些許惶恐,不由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沒有喧嘩,只有講解員點點手電光芒,雖然經歷了1600多年的風風雨雨,在鳴沙山東麓斷崖上的莫高窟,從開鑿第一個窟的那時起,就被賦予了神圣使命。每一次石壁的敲擊,每一尊泥塑的雕琢,每一幅畫像的勾勒,都彰顯著創造者對佛的敬仰與尊崇。不信,看那飛天的神韻,那匪夷所思的反彈琵琶,那三生三世的輪回與記憶,哪一樣不是?走出燦爛輝煌的歷史,外面的陽光與窟內的朦朧在眼前交錯。整個敦煌便在如此歲月中涅槃重生。她曾經是那么美艷與富有,讓世界上所有的眼光里都透著嫉妒與崇拜。她也曾經如此寂寞,在風沙與戰亂中被褪去光環沉入歷史。時間總是一切的殺手,日月變換,世事變遷,但莫高窟和她所守護的一切將永遠蝕刻在人類文明的時間軸上。
鳴沙,月牙,飛天,琵琶,鎖陽古城殘墻斷壁上那棵種植于漢唐時期的垂柳,天下第一雄關嘉峪關的堅實與肅穆,以及一個個留傳在絲綢之路上的故事,一幕幕絢爛的場景組成的剪貼畫……無一不令人震撼。有人說,喜歡旅行和漂泊的人其實是在逃避現實,尋找人間的另一種極境。其實對我而言,旅行并不會使我的生活發生根本性的改變。或許一次遠行僅僅是一次生活的變奏。但一次遠行,一次邂逅,人或風景,可能輕輕地一閃而過了,但隨著歲月的流轉,我想總有些東西會慢慢沉淀下來,變得安詳、靜謐和偉岸,并終刻寫在我魂靈的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