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羽毛之戀”

早餐時分剝著水煮蛋，伺候他上班。

十幾秒后，一只白嫩完整的去殼雞蛋就送到他面前。看他吃得歡，我自豪地壞笑，忍不住打破沉悶，嬌問：“親愛的，你說這蛋皮像什么?”

存心想討個夸贊，卻未料這木頭競不解風情，咿呀點頭：“哦。挺像咱家廚房的瓷磚。”

我生氣了，指著自己的臉，嗯嗯地暗示他。“再想嘛!”偏偏他滿臉疑惑，掃視餐廳四周，回轉過來說：“對了，還有點兒像大理石。”

就此徹底惹惱我，心理上也受到暗示，難道本夫人的皮膚真的差到那種地步?居然令他熟視無睹。想當年，我可是全校最膚若凝脂的女子。現在的鏡中人，臉上皮膚尚好，可身上已然松弛斑駁，唉，終究敵不過歲月。

那一整日心不在焉，陣陣酸楚自體內向四方分散，無可否認，“被忽略”是有很強大的附帶力量的。

我感覺，皮膚真的不似過去光滑細膩了，甚至開始顯現細微皺紋。

恐慌導致情緒變壞。待他下班進門，我還沉浸在緬懷舊年華的回憶里拔不出來。他不知其故，反倒指責起我來：“怎么鍋灶是冷的，為什么沒煮飯?”

洶涌火氣噌的一下躥得老高：“我日日做你的黃臉婆，奉獻了青春和美麗，究竟得到你幾許欣賞、幾許愛意?連纏綿次數也少得可憐，更甭提歡愛的質量。例行公事而已，敷衍搪塞我，誰愿意過這等日子……”

顧不上淑女儀態、主婦賢德，我絮絮叨叨地控訴他的“罪狀”、他的風情寡淡。

他不肯遷就，于是拉開了一場唇槍舌戰。

口頭斗爭兩三回合后。他自甘潰敗。抱起薄被要去書房睡，我仍是氣哄哄，霸占枕頭不讓他“如愿”。他倒是力氣大，上前就扯。嘩聲響過，枕布爆裂，內芯的羽絨四濺，像極了《未來警察》電影里的片段：劉德華、范冰冰、徐嬌飾演的一家人。在這樣一片白色海洋里暢游撒歡兒……

但現實呢，我們各自呆愣。

稍過片刻。他臉紅了，一副愧疚的表情，并對我細聲道歉：“對不起。我沒想把它扯壞。”我斜睨他一眼。冷戰不是最重要了，只在想：該死，要怎么處理這些落地的羽毛?

于是，我吩咐他：“趕快將功贖罪，把它們都撿起。我去找針線重新縫合、還原。”

兩人開始分頭忙活。壞掉的布撕得太慘，很不容易疊復完整，我縫至一會兒，抬頭的間隙，偶然瞥見他微胖的身軀隨漂浮的羽毛跑跑停停，不禁心歡。

那些小絨毛像調皮的孩子，一個勁兒地幫我折騰他，它們東飛西逃，害得他到處找尋搶揀，從床這頭追到那邊，累得滿頭是汗，它們依舊不聽“召喚”，還是滿室飛舞四處飄散。甚至我們的身體都被這細小的絨毛騷擾到，他的鼻子、唇上、還有大腿都飛上了絨毛，我的脖子和耳后也奇癢難言……

我盡量讓自己安靜，低頭繼續耐心縫合，怕針腳不夠細致會難看，也不管自己耳瘁、腦暈、目眩。可淘氣的絨毛們越來越“猖狂”，競鉆進我的內衣里面去了。我不敢動。生怕小絨毛肆意搗亂，但是事與愿違，它們竟然為所欲為，到處亂竄，我的腰部、后背、肩頭都受到騷擾、侵占，甚至胸部也不能幸免。

臥室的氣氛陷入短暫沉默。他都沒動靜了，到底有沒有拾羽毛?偷望一眼，原來他的反應有點兒異樣，緊緊用手抱住胯部不放。我明白了，一定是可愛的絨毛已經鉆進他的內褲，“哈哈，活該!”

沒想到。他也回瞥了我一眼，訕訕地笑：“壞丫頭，你幸災樂禍啊?”

壞丫頭?他有多久沒如此叫我了。隱約記得這還是戀愛時候的親密愛稱。不過瞬間，我覺得自己又變得羞怯了，都快不好意思接受他這么突然的溫柔了。他也發現了。迅速跑過來將我手里的針線拿下，放到床頭柜上。轉手擰開壁燈，曾經的曖昧味道重新撲面襲來，我有些不知所措。任他在我那濕熱的身體上窺探……

他的吻順著我的唇一路向下，滑過我小巧的下巴，滑過我裸露的脖頸，最后滑進我柔軟的前胸、腹畔，我聽見他輕輕的無限舒暢的贊嘆，他說：“其實你不老。我知道，你是美的。”

“那你令早為什么不說?”

我承認，我很不識趣。不該在這濃情蜜意之際，重提掃興的話題、諱言。

所幸他沒再反駁，而是跟隨我的問話答下去，但也都是他的錯。他競認為老夫老妻之間，是無需贊嘆夸獎的，只要行動勝過語言，卻忽略了女人以美為天。

他認錯要改。我笑：“好吧，懲罰你陪我日日笙歌、夜夜‘歡宴’。”

這木頭到底還是解風情的，輕輕地刮了我的鼻子一下。回應說：“你呀，還是這么調皮、難纏!”

然后抱緊我一起撲倒床上，正好壓在壞掉未補好的枕頭上，突如其來的激情讓我有點兒跟不上節奏。只有閉目享受。同時，來助陣的還有那可愛的絨毛，剩余的好多羽娥自枕頭里鉆出來，它們在我們周圍飛來飛去，為我們美好的場面跳舞、撒歡兒……

不光這樣，這些小可愛還化身為另一只溫柔的手，在我身上盡情地撫摸著。有絨毛飛到我的前胸后背，癢癢的感覺真像他的另一只手，空調的風吹得它們經久懸空、漂游留戀。哦，再沒有任何時刻比過現在這般舒坦。我想他也有同感，因為他的熱情遠遠超出了往日、從前。我們兩個人，就如深海里兩條魚那樣不休糾纏，并在深層的糾纏里，達到了各自峰巔。

淋漓盡致地用完體力，他安靜地睡去，頭埋在我的脖頸間，呼出的氣息每一下都聽得真切，我卻睡不著，對著枕邊睡得正香的他興奮總結：“這場羽毛之戀很甜蜜啊，很甜。可是羽絨到處飛，把屋子搞得很臟很亂，過后的清理很難。不如下次，我在床頂之上掛起一床蚊帳，這樣絨毛只飛在蚊帳里面，就不會波及到帳外了。親愛的。你說可否實現?”

無人應答。雨聲噼哩啪啦在窗外驚起。凌晨1點多，我終于有了濃濃的困意。在我翻身將要合眼之前，聽見他在夢中的微喃：“你一點兒也不老，你的皮膚還是水煮蛋。”剎那間。幸福溢滿胸懷，沒想到，所有的歡愛和激情都回歸了。疲憊的身心，被羽毛重拾的舊愛時光再次滋潤、煥發清鮮。

到明天或者后天，我想我還是要去做一次美容，說不定還會放棄全職太太，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來干。不管他怎么看，這世上每段婚姻的浪漫，除了夫唱婦隨，互相相守變老相伴：還有另一種自我的幸福，那就是：他慢慢變老了，我卻依然貌美如花。偷笑之間。我也睡著了。并且很香、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