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從《說文解字》中牛\\羊字族透視傳統中國人心理

摘要：《說文解字》是一部系統解釋漢字形、音、義的字典。漢字是文化的載體，漢字背后蘊涵著豐富的文化內涵，更反映著傳統中國人的心理。本文將通過對“牛”“羊”字族的分析，探究漢字蘊涵的傳統中國人心理。

關鍵詞：說文解字；牛、羊字族；心理

漢字作為文化的載體，其背后蘊涵著豐富的文化內涵，也積淀著傳統中國人的心理。作為中國漢字史的第一部巨著《說文解字》對字意的解釋就蘊涵著豐富的文化信息，探究《說文解字》牛、羊字族我們可以看出在傳統文化中“牛”“羊”已經遠遠不再是一種作為生物的存在，而是作為一種觀念或者說精神滲進中國傳統文化的方方面面，甚至滲進傳統中國人的性格中，并在極大程度上準確地表達了傳統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說文》“牛”“羊”字族蘊涵著傳統的中國人心理。

一、尊“禮”

《說文解字》說：“禮，履也，所以事福致福也。”“禮”原是宗教祭祀儀式上的一種儀態，后儒家認為推行禮治即是為政，禮成為一種道德規范。孔子說：“為國以禮。”傳統中國人尊禮，這也反映在祭祀上。

《說文解字》“牛”部直接涉及祭祀的字即為“犧”，《周禮·地官·牧人》載：“凡祭祀，共其犧牲。”《說文》解釋：“犧，宗廟之牲也。”《玉篇》補充說：“犧，純色牛。”也就是說，祭祀所用的牛，毛色要純。在《說文解字》中有很多關于牛的毛色的詞，如“牻”，白黑雜毛牛；“犖”，駁牛也；“犥”，牛黃白色。牛部45字，和牛的體毛膚色相關就有近十個。由此也可以看出古人對于顏色的敏感。而作為國家祭祀用品的牛，其顏色是有要求的，以黃為正色。《說文》中對黃色牛特別關注，甚至細致到黃牛的身體部位顏色，“犉”，黃牛黑脣也。盡管羊的顏色基本都是白色，但是也特別關注羊身上的黃色，如“羳”黃腹羊。

《周禮·地官·牧人》：“凡祭祀，共其犧牲。”作為祭祀品的“犧牲”必須身體完備。這一方面“牲”字給我們指出了標準：“牛完全也”就是說祭祀用的牛必須完整。

《說文解字》牛、字族對牛羊顏色和體態完整的關注，正反映了當時中國人尊禮，重視祭祀。

二、重“義”

《說文·牛部》：“犧，宗廟之牲也。”“牲，牛完全。”“犧”指用做祭祀的牛，“牲”指的是完整的牛，“犧牲”連用指供祭祀用的純色全體牲畜。而今天“犧牲“特指為正義事業舍棄生命。《左傳》中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左傳》把祭祀排在戰事的前面，而作為這一隆重儀式的祭品的牛、羊等更要受到特殊的待遇。《高士傳》中莊子說：“子不見郊祭之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史記·老莊列傳》亦云：“（祭祀之牛）養食之數歲，衣以文繡。”這表明，牲牛大概幼時已經選定，每天要給它吃好的，穿好的。因此《說文解字》關注牛的出生和年齡，如“犢”，牛子也；“犙”，三歲牛；“牭”，四歲牛。被選作祭祀的牛還要受到人們的尊重，就連國君見到牲牛也要表示敬意。《禮記·祭義》：“君式齊牛。”《禮記·曲禮》：“國君下齊牛。”祭祀當日，國君要迎接牲牛，有時親自牽牛入廟。《禮記·祭統》：“君迎牲。”《說文·牛部》收字達45個，“犧牲”意義的引申足見對牛為祭祀這項正義事業獻身的推崇。

關于“羊”字，在字源學上，又與“義”有緊密的聯系。“義”的含義，《說文》云：“己之威儀也。”“義”實際上是儀則、法度的含義。從字形分析，“義”是由“羊”和“我”組成的會意字。羊，祥也，羊代表吉祥，古人視羊為吉祥，因為羊是最溫和的動物。我字從“戈”，是一種失傳的兵器，像有三個刀鋒的大斧。具有吉祥意義的羊和兵器結合為義字的本義應該是：用帶有吉祥意義的理念阻止戰爭。人羊一體，由此羊的品質也就內化為“我”的品質，于是“我”就像“羊”一樣有了儀則，有了法度，“我”用帶有吉祥意義的理念阻止戰爭。

三、尚“善”

分析傳統中國人的性格和情感特征，我們會發現存在一種牛化、羊化的傾向。如和平、知禮、講義、仁愛、勤勞、消極、單純等，而牛化、羊化的傾向共同的特征則是善良，傳統中國人尚“善”。

傳統中國人的勤勞、善良，在他們身上有“牛”一樣的性格。《說文·牛部》集中了牛的性別、顏色、年齡、叫聲、疾病、耕種等詞，描繪牛的詞很全面，牛是人類的朋友，人則關注牛的方方面面，生老病死。

羊言為善——羊與中國傳統道德標準。傳統中國人尚善。羊被視為善的象征淵源極早。善的古字由“羊”和“誩”字組成，寫作“譱”或“善”。其意為：“吉也，從言從羊。此與義、美同意。”從字形來看“善”為會意字，有“競言羊”或“羊競言”之意，但不論從哪個方面講，善字都與羊字關系密切。“善”還有善良、慈善、正確等意思。許慎《說文·羊部》云：“羊，祥也。”《示部》“祥”下說：“福也。從示羊聲，一曰善。”從古文“羊”“祥”通用可以看出，在古人心目中，“羊”代表“善”，也是吉祥的象征。

四、審“美”

國內學者臧克在其《漢語文字與審美心理》一書中指出：“古代審美價值取向的古文字符的字源含義基本上來源于視覺的感受性和味覺的感受性。”“羊”字也不例外。

“美”的真實含義是什么？許慎在《說文》中的回答是：“美，甘也。從羊從大。羊在六畜，主給膳也。”許慎認為“美”字的本義是美味，由“羊”“大”會意而成。美，屬羊部字。王筠曰：“羊大則肥美。”段玉裁則進一步說：“甘者，五味之一，而五味之美皆曰甘。羊大則肥美。”可見，中華先民對“美”的原始意識，是從食欲的味覺開始的，“羊肉肥美”正是先民對“美”的最原始的感受。“羔”字正蘊涵著古人嗜食烤乳羊的信息。《說文·羊部》：“羔，羊子也。從羊，照省聲。”“羹”是上古味道最美的膳食。許慎解釋：“羹，五味羹也。從羔，從美。”“羹”字從羔，本義當為烹調好的五味羊羹，引申為凡烹調好的美味肉食。“羞”也與羊的美味有關。《說文·丑部》：“羞，進獻也。從羊，羊，所進也；從丑，丑亦聲。”由此可見“羞”指的是食物祭品。《說文》中有關羊的字，羊，是六畜之中的主要膳食原料。“膳”是“善”的后起分化字，善字從羊，本義是美食，后引申為善惡的“善”，所以加肉字旁作“膳”表示其本義。

不可否認，羊大為美。所以單單從味覺審視羊的“美”不夠，“美”字不僅產生于對味覺感受和視覺感受，同時還產生于對羊的精神感受。美的價值取向還來自對羊內在特質的認識，即人們對羊的精神感受。在傳統文獻里，羊常常被描述為具有各種美德的義畜。《毛詩注疏·小雅·無羊》里說：“爾羊來思，其角濈濈。”鄭玄箋注言：“此者美畜產得其所。”羊的美德反映了人們對羊的精神感受和人們對羊秉性的人格化概括，而正是在這種感受和意象概括中，“羊”與“美”產生了聯系，并最終導致“羊大為美”觀念的生成。

在《說文解字》中還有一些字能表達出人們重審美。如洋、詳、翔、徉、佯、庠等，這些字通過羊的聲音都表達著一種美的概念。

洋，從水羊聲，形容眾多貌，還有廣大、盛大之意；詳，《說文》曰：“審議也。”我們現在的常用意為詳細、周詳。此外，還有平正、公平之意。由“詳”組成的詞語，如詳中、詳正、詳謹等大都用來形容做事周密、周到、嚴謹，是對人的行為的肯定與贊美；翔，本指盤旋而飛，高飛，是一種飛翔之美。

《說文解字》牛、羊字族看似是對由牛羊構成的詞的解釋，實際則蘊涵著古人尊“禮”、重“義”、尚“善”、審“美”的美好品德，漢字是表意體系的文字，蘊涵著豐富的文化和思想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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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壁職業技術學院教育與文化傳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