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德國逐漸由典型的出境移民國轉向入境移民國,造成這種轉變的原因眾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德國工業化和經濟的繁榮。大多外來移民為單身男性,以集體方式遷入,來自東、南歐,工作于德國社會最底層。德國政府采取嚴厲的移民控制防御政策,將外來移民排拒于德國社會之外,使其難以融入。
關鍵詞:德意志帝國;外來移民;移民政策
中圖分類號:C9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30-0074-02
從農業地區向工業地區、從農村向城市的人口流動,是各國工業化過程中人口布局變化的一個共同現象。但是,德國在工業化時期的人口流動還有一個特點,即在國內受工業化沖擊而出現大規模人口流動的同時,還重疊著另一股人口流動潮——國際移民潮。到德意志帝國時期,這股移民潮流隨著德國國內社會經濟結構的轉型而出現逆轉。
一、19世紀末德國跨國移民趨勢逆轉原因
19世紀90年代前的德國還是一個以農業為主導的農業國,德國人口迅速增長而農業無法吸納如此多的勞動力,造成勞動力相對過剩。德國人特別是農業地區的人們生活貧困潦倒,在國外“拉力”的吸引下大量德國人移居海外。從總體上看,19世紀90年代前德國一直是一個出境移民國,移民海外在德國是一種普遍現象。據統計,從開始有正式人口統計的1816年到1914年,德國遷出移民人數達550多萬。19世紀90年代后,德國遷出移民大減而且逐漸轉變為入境移民國家。
德國逐漸轉變為入境移民國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主要有以下幾點:其一,歐洲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特別是農奴制的廢除,解開了束縛農奴的枷鎖,打破了各種阻礙人口大規模流動的法律障礙,農民可以離開土地尋找新的生存方式與生活方式,從而為大規模的跨國境移民提供了可能。其二,第一、二次工業革命帶來了交通、信息方式的革命性變化,現代交通、信息工具的使用為大規模的跨國境移民提供了便利的物質技術條件。其三,移民來源地區普遍的經濟、社會極端貧困、落后,為移民遷入提供了巨大的推動力。如,加利西亞人民飽受饑餓、流行性疾病折磨,缺乏自由、生活無望,嬰兒死亡率高,他們的生活境況比移民海外前的東普魯士農民更糟。這些國家的人民為了改變自身的生存狀況,擺脫封建專制主義的壓榨,追求自由與幸福,走上了向外移民的道路。最后,德國自身經濟繁榮發展和勞動力的缺乏,是其能吸引外來移民并向移民國家轉變的最根本原因。19世紀30年代中期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德國通過兩次工業革命,完成了工業化,期間帶來的經濟增長、經濟重心轉移、交通條件改善以及生活水平提高等經濟和社會的巨變,大大影響這一時期德國的移民狀況。德國經濟在19世紀90年代后急劇膨脹急需大量勞動力,而德國在90年代以前的19世紀向外移民浪潮中喪失了多達550萬的勞動力,德國人口出生率在整個德意志帝國時期又呈不斷下降趨勢:人口出生率1871年為40.7‰,1881年為38.2‰,1891年為37.3‰,1901年為33.9‰,1912年為29.1‰[2]。這一切使德國國內勞動力市場本身無法滿足德國經濟發展的要求,出現了勞動力緊缺的局面。
二、德意志帝國的外來移民政策
外來移民是德意志帝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產物,同時外來移民又進一步促進了德意志帝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大量外來移民遷入滿足了急速擴張的德國經濟對勞動力的需求,保證了德國工業化的繼續深入開展,為德國經濟騰飛作出了巨大貢獻。但德意志帝國卻并未把這些外來移民當做其社會的一分子采用民族融合政策,而是把他們當做異類實行嚴厲的防御控制政策。
1885年,俾斯麥政府下令禁止來自奧匈和俄國的波蘭移民遷入德國,并驅逐了3萬多名在帝國工作的波蘭移民。從90年代開始,德國嚴厲的移民政策與其經濟利益沖突,德國東部各省勞動力缺乏,急需外來廉價勞力。于是1890年,卡普里維政府開始放松移民政策,允許波蘭移民進入德國,但其政策中仍有反波蘭的性質:僅允許他們在普魯士東部四省工業、農業領域工作,且是季節性的,在圣誕期間他們必須離開;另外,不允許家庭移民,移民一旦懷孕就要被驅逐出去。卡普里維政府的外來移民循環流動制是為了防止外來移民永久定居和所謂的東部各省“波蘭化”。與波蘭移民相比,其他外來移民在德國雖也受同樣控制但沒有波蘭人嚴厲。他們可以在德國西部工作,甚至大多都可申請到許可在圣誕驅逐中留下。調查表明,在1906年,有90%的波蘭移民在圣誕前必須離開德國,而53%的非波蘭移民可待在德國一整年[3]115。
1908年,普魯士政府針對外來勞工推行強制合法身份制(Legitimierungszwang),規定只有那些得到其代理機構給予“合法身份證”的外國工人才能進入普魯士。這種證件起到這樣一種作用:如果一個外來勞工其雇傭合同沒到期就離開,那么將禁止其證件的合法性,不給其工資并將其驅逐出德國。這就控制了外來移民的自由流動,使他們局限于一個地方工作。
在其他各邦、自治市,特別是經濟發達的地區,移民政策的執行較為緩和。如在巴登、巴伐利亞等并未執行普魯士政府提出的強制性合法身份證制;不萊梅雖表明忠于普魯士,但拒絕驅逐其地區的波蘭移民。但即使是在移民政策執行最緩和的地區,外來移民也是無地位的,沒有發言權,不能參與德國政治、社會事務,不能取得平等的待遇。
德國政府嚴厲控制、防御外來移民還表現在勞動法中專門提及限制外來移民的集會和結社自由。在1913年頒布的《公民法》中也有體現:父母為德國人的孩子有權成為德國公民,其他人可以申請(但絕大多數申請會被拒絕);波蘭季節工人的孩子無權成為德國公民。德國的社會民主黨、進步自由黨和民族自由黨曾提議給予在德國居住兩年以上的外來移民以公民身份,但被拒絕。更甚者,帝國政府賦予其暴力機關——地方警察機構以監管移民及移民代理機構的職能,以確保其移民政策的貫徹執行。
三、德意志帝國的外來移民
從帝國外來移民的來源看,主要來自奧匈帝國、荷蘭、俄國、意大利和瑞士等國,其中以奧屬和俄屬波蘭地區的波蘭人最多[4]404。在外來移民中勞工占了絕大多數。根據德國1907年有關職業人口的統計,約有80萬外來勞工,占當時總就業人口的4.1%,其中50%以上的外來勞工集中在工業領域。1908年德國外來勞工數量為100萬人,1912年已達到120萬人以上。
從性別來看,德國外來移民中男性占大多數,且基本上都是單身。從職業分布來看,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從事的是危險性大、非技術性、工資報酬低的工作,且基本上沒有升遷機會。1911年弗羅茨瓦夫的皇家煤炭最高辦公室規定為當地人保留有價值的工作[5]111。外來移民要想保有工作必須順從,特別是波蘭工人,他們在與工廠、企業簽訂合同時經常被欺騙、壓榨,甚至在工作中會受到軀體的虐待[6]129。
在德國政府嚴厲的移民防御控制政策下的外來移民生存狀況惡劣,不能融入德國社會,他們的居住區在德國成了一塊塊“飛地”。日常生活中,外來移民被隔離在企業提供的住房中,與外界沒多大接觸。企業的廉價公寓和臨時工房成了少數民族聚集區,外來移民在這里說自己的語言、繼續自己民族的傳統習俗,減緩了文化同化的壓力。外來移民經濟狀況惡劣,他們的工資水平與印度、蘇格蘭持平甚至更低。外來移民的居住條件也十分惡劣,數據表明,在1905年350名俄國人和克羅地亞人居住于約50間單元房中,平均每40平方米住25人[7]218。這種住房狀況使非法同居、私生子、殺嬰和嬰兒死亡率增加或上升。極端惡劣的生存狀況也使他們的犯罪率很高,犯罪事件經常發生。
外來移民中同族通婚十分普遍,這是因為種族隔離、歧視、宗教差異及他們想保持自己的民族特性,直到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異族通婚率才開始上升。外來移民的生活、工作狀況也影響了其后代的成長和受教育,在學校里外來移民的子女經常被本地學生孤立。天主學校無論公立還是私立,其設備與新學校相比都差很多,老師們報酬低、工作繁重,教室擁擠。這些情況使移民第二代融入德國的過程減緩,也減輕了他們所受的同化壓力。從外來移民的社會垂直流動性考察,移民很難超出勞工這一社會地位,最多也只是在工廠內晉升,甚至其第二代、第三代也很少能得到一份技能性工作或達到更高的社會地位。即使其第二代放棄了父母的文化傳統,也很難被德國社會完全接受。
參考文獻:
[1]邢來順.近代工業化時期的德國移民問題[J]武漢大學學報,2001,(2)
[2]邢來順.迅速工業化進程中的德意志帝國人口狀況[J].世界歷史,1996,(4).
[3]W.R.Lee and Eve Rosenhaft, State, Social policy and Social Change in Germany1880-1994 ,NewYork,1997
[4]邢來順.德國工業化經濟社會史[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
[5]W.R.Lee and Eve Rosenhaft, State, Social policy and Social Change in Germany1880-1994 ,NewYork,1997.
[6]Wolfgang Zank, The Germany Melting-pot, New York,1998.
[7]Dirk Hoerder and Jorg Nagler, People in Transit,Washington,D.C,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