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央的嚴格規定,只有副部長級以上的領導干部,才允許配專職秘書。可實際情況是,現在我國秘書配備過度,一些市縣“一把手”大多會以多種名目配備秘書,而且干部配備秘書過多的勢頭有增無減。
現實中,大多數秘書能夠盡職盡責,兢兢業業干好份內工作。但也有少數秘書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打著領導的旗號,“拉大旗作虎皮”地做一些普通人難于做到的事情,被百姓戲稱為“二領導”。這樣的“二領導”成為了“大領導”身邊最可怕的人,往往“大領導”落馬時,“二領導”無一不是極深地介入其間,二者緊緊地聯系在一起,不可分離。
是誰給了“小秘書”隱性的權力
職業本身的特性所致。
官場上傳言:“欲見領導,先求秘書”;“欲打通領導關節,先打通秘書關節”,足見小秘書的地位、作用非同小可。
秘書從屬的領導干部大都是部門、地方或單位的“一把手”,經常有人有求于他們,或反映情況,或請示批復,或參加典禮儀式,或請賜墨寶題詞題名,能否上達或誰先誰后大都由秘書來安排。如果對秘書管理失控,這個“安排權”很容易成為一些秘書弄權斂財的途徑。
從公共權力的結構形式看,公共權力可以分解為決策權和執行權。決策權在政府官員手中,而秘書在整個國家行政管理體系中充當著領導的參謀、助手和事務工作的角色,充當著執行權的角色,擁有執行權,特別是擁有“傳聲”權和“傳意”權,領導的話和決策、意見等都是通過秘書傳達下去。這種職位特點,意味著秘書本身并不具備權力,秘書的權力只是領導權力的“派生物”。但有些秘書說話、辦事,讓下面的人琢磨不透:這是秘書個人的意思呢,還是領導的意思?下級既不便問也不敢問。只能姑且相信這是領導的意圖,而去處理所交代的事情。相對于秘書來說,決策權是一種顯性權力,而執行權是一種隱性權力。而在缺乏透明度的權力體制和政治生活中,秘書運作權力時的“隱蔽性”被各個方面所看好,很容易成為市場尋租者追逐的對象。
秘書與高官的關系所致。
觀察眾多的“秘書腐敗案”,不難發現,一個能夠成為上級“心腹”的秘書,必須很好地替上級完成個人權力的擴張和延伸。也就是說,秘書必須深諳政治游戲的規則,幫助領導疏通同級官員和上級官員的各個關節。
秘書與高官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許多時候,秘書腐敗與領導干部腐敗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試想,如果沒有實權在握的領導為秘書撐腰打氣作后臺,無名無分、無職無權的秘書哪有能力和膽量搞腐敗?如果領導始終強調勤政廉政,對腐敗深惡痛絕,秘書何嘗又會腐敗?如果領導一向樂于腐化墮落,秘書又怎能不同流、不合污?因此,秘書腐敗的根源在領導,假若撇開領導的“連帶責任”不作追究,只拿秘書說事或問罪,便只是治其標,難于治其本。
秘書選拔制度存在缺陷所致。
我國目前對秘書選拔的法律依據主要是1997年8月勞動部頒發的《秘書職業技能》以及《國家職業教育技能鑒定規范(秘書)》及1998年6月頒發的《秘書職業資格鑒定試點工作方案》等行政法規。但這些規定并沒有對秘書的工作性質、任職資格等作出具體的規定,使得秘書的任職資格和工作性質不明確;又加上社會對秘書專業認識不足,導致了秘書的選拔不夠規范。雖然《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暫行條例》有不準“指令提拔秘書等身邊工作人員”的規定,但實際中由于是給領導選配秘書,因而容易由該領導說了算,一般都不經民主推薦、民主評議、全面考察等嚴密的程序,在選用時個人好惡占了上風。
秘書監督機制存在盲區所致。
“河北第一秘”李真落馬后曾說:“我做秘書時,雖說有人管,但沒人監督。”從現行的反腐倡廉法律法規和政策規定來看,直接監督秘書的內容甚少,就連考核干部,也多考核擔任黨政領導職務的領導干部,少有考核秘書的。特別是由于秘書選拔任免的權力直接掌握在上級領導手中,因此對秘書的監督是上下級的行政監控。對于進退一致、利益與共的官員和秘書來說,這樣的監督無疑是形同虛設。同時,這種監督失控會被官員所利用,因為與秘書相比,他們處于相對復雜監督下,一些難辦的事交給秘書去處理會“安全”得多。因為秘書是領導干部“身邊人”,其他人或有關監督職能部門投鼠忌器,不能監督,不愿監督,也不敢監督。在目前體制對“一把手”的監督處于相對滯后和疲軟的狀態下,秘書與領導干部之間的特殊關系,就使得領導干部秘書也有了規避監督的“避風港”,形成上級監督機關不會查,同級監督機關不敢查的尷尬局面。
讓“小秘書”回歸本位
大多數領導的秘書知道自己在領導身邊工作的分量,能夠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如中國著名的秘書田家英、胡喬木等,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恪盡職守,從不越雷池一步;又如陳布雷,雖然是為蔣介石當秘書,但是也能遵守職業道德,不專權,不弄權。秘書崗位是一個重要的崗位,秘書工作是一項重要的工作。作為“領導身邊工作人員”,秘書不但要負責領導的文秘、機要、聯絡等工作,而且在公務活動中與領導朝夕相處,幾乎成了領導的影子。因此,領導信任甚至倚重秘書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本無可厚非。但是,如果把信任當成寵愛,把倚重變成縱容,就可能害人害己,甚至給黨和人民的事業造成損失。
秘書得以分享和亂用領導的權力,說到底,還是對領導的權力缺乏制約,使得他能輕易地把權力送人。在部分腐敗的領導那里,權力本來就是個人掌握的稀缺資源,他愿意送給誰做禮物,愿意賣給誰做交易,都是他個人的事,與黨和政府無關,更與人民的利益無關。他們認為自己的權力是自己從上級領導那里爭取的,只該感謝領導,不必接受紀檢檢查部門和群眾的監督。
少數領導者決策能力的低下、專業知識的缺乏和個人品德的下降,都使他們越來越倚重秘書和司機、警衛等身邊人。這時秘書干政、秘書弄權就不可避免。一些領導所聽匯報都是秘書篩選過的內容,所做報告都在念秘書寫好的稿子,檢查工作走的是秘書和基層官員安排好的線路,辦公和居住的地方都戒備森嚴。他們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真空”環境中,雖貴為一方高官,權傾一時,卻被秘書等身邊人架空。
而要從根本上遏制領導干部與秘書同體腐敗現象,只能從改變領導干部作風抓起,加大對領導干部“用權”的監督制約,尤其對“一把手”權力行使上的規范。要讓每一個領導干部沒有任何特權和私權力,讓每一個領導干部真正約束和管控好身邊的人,讓科學決策、民主決策蔚然成風,讓人民群眾說了算而不是領導干部個人說了算,讓群眾的發言權、監督權強起來,營造出一個風清氣正的政治氛圍,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秘書一旦“栽倒”,領導干部可能“落馬”這一不正常現象。
從干部選拔任用機制和管理監督機制的角度看,選拔任用高級領導干部秘書時,本應同其他相同級別的干部一樣執行《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暫行條例》。但實際上往往是該領導說了算,一般都不經民主推薦、民主評議、全面考察等;從秘書崗位調任領導崗位時,情況亦類似。這也導致出現一種反常現象,說什么“某某是我提拔的”,“我是某某提拔的”,把黨賦予領導干部的權力歪曲成是個人的特權,滋生了跑官、賣官、買官等不良現象,為腐敗的蔓延提供了環境。
選配領導干部秘書或從秘書崗位調任實職時,完全應當一視同仁地按干部標準,按規定的程序選人用人,這樣才有利于把人選準用準,才能徹底杜絕像王維工、李真這樣危險的秘書產生,才能從制度上防止“小秘書”的“大腐敗”現象發生。
(摘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