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對菲傭既愛且恨

深圳和上海亦開始引入菲傭，足證兩地社會經濟發達，但日后衍生的問題，與香港走過的步伐應該全無二致，香港人碰過的問題和經驗，很值得參考

我有一位朋友近日非常苦惱，因為原來挑選了的菲律賓女傭突然不愿來港，臨時改變主意轉往遠在中東的家庭打工。悔約事件發生在“8#8226;23馬尼拉人質慘劇”之后兩天，香港和菲律賓本土都流傳消息，指有香港雇主為了泄憤，虐待菲傭和將之無理解雇。

盡管香港的菲傭和菲傭雇主組織都立即澄清并無其事，但“8#8226;23”之后的一周，每天申請來港工作的菲傭人數，由以往平均10宗降至零。菲傭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反正去哪里打工都是一樣，何必去一個對菲律賓有負面情緒的地方。我的朋友只能感嘆無妄之災。

雖然近年香港法庭審理過幾宗雇主毆打外傭案件，但案件涉及的不全是菲傭，而且相對全港約23萬名外傭計算，占的比例非常低。香港引入菲傭有近30年歷史，相關的雇傭法例和賓主相處的模式已很成熟，怎會因突發的事件而起突變?虐待傭人的事件，世界上有傭工的地方都會發生，只要用常理去思考，就會明白都是非常個別的事件，試問誰會每個月拿錢出來，長期雇用一個看不順眼，令自己發怒而致動粗的傭人?況且香港是法治社會，菲傭有工會組織爭取和保護自己的權益，虐打菲傭證據確鑿的話，坐牢是必然的。

值得注意的反而是近年外傭的偷竊、借債不還、暗中虐待少主的事件屢有發生，有案件甚至揭發外傭因不滿雇主，將自己的月經血和尿液混入食物中給雇主吃，叫香港的外傭雇主寢食不安。

香港家庭有三分二是兩至四人的小家庭，而當中大部分都是雙職父母，即是兩夫婦都有全職工作，早出晚歸，家務和照顧孩子起居生活和上學放學，須聘傭人代勞。富有家庭不必說了，一家聘用幾名外傭是等閑事，中產家庭的父母忙于搵錢，沒有家傭絕對會影響全職工作。前文我提及的朋友，沒有菲傭的日子便需向公司申請3星期的年假，留在家中做家務。

我這位朋友之前聘用的也是菲傭，在他家工作了4年，早前才續簽了新的兩年合約。賓主相處一直都十分融洽，他的小女兒也很喜歡這位“姐姐”，但簽新約不久，有一天菲傭突然對他說太思念家鄉，情緒很低落，要求讓她解約。我的朋友見她去意甚決，知道再費唇舌也無法挽留，遂答應她工作多一個月可離去，讓他有足夠時間找新人填補。臨別依依，朋友的小女兒很不舍，央菲傭留下家鄉的電話，以便日后聯絡，菲傭欣然寫下電話號碼。

新的菲傭上班，但做不夠一個月，嫌照顧孩子太忙，只答應多做半個月，讓我的朋友另請外傭，怎料碰上“8#8226;23”。

請菲傭煩惱之外，期間更有追數公司(討債公司)上門追債，欠債人竟是早前做了4年的離職菲傭。從收數公司提供的資料，才知道這位菲傭拿著新簽合約到財務公司借貸三萬八千元，約等于她10個月的工資，財務公司審核她的申請，發現她為同一雇主工作了兩個合約共4年，而同一雇主又剛與她簽下為期兩年的新合約，評估收回貸款的安全系數頗高，于是借出款項。誰料菲傭收到貸款便立即辭職，財務公司一毛錢都收不到，于是通知追數公司追債，我的朋友連忙打電話往菲律賓找“姐姐”，但電話號碼是假的，這位菲傭是處心積慮騙一筆錢逃之夭夭。

為什么我的朋友還再找菲律賓的傭工?他和很多香港聘用外傭的雇主想法一樣，菲傭一般都有中學或大學程度，英語能力較印傭和泰傭高，雖然很多菲傭的英語發音不純正，但不少家庭想透過菲傭來迫使子女多講英語。另一方面，香港雇主總結了多年經驗，都認為菲傭較聰明，領悟能力亦較印傭和泰傭高，靈活而有效率，且菲律賓國內的培訓水平亦較好，讓準備赴海外工作的傭工學習使用現代家庭電器和料理家務，雇主不用嘔心瀝血地勞心教導，所以過去香港人都喜歡聘用菲傭。

1997年，來港工作的菲傭達到最高峰的17萬人，但其后一直減少，至今年初的統計，已銳減至不足13萬人，印尼傭工的人數則升至13.2萬人，而泰國傭工只有五六千人。并非印尼傭工的薪酬較菲傭便宜，香港的法例規定，所有外傭的最低工資是3580港元，不管是菲傭、印傭或泰傭，都一視同仁，少付工資是違法的。

為什么十多年來受聘來港的菲傭人數大幅下降?只能說菲傭太聰明，而且愈來愈了解香港雇主，很懂得提出要求，不少更懂得很多偷懶的方法，也有少數耍旁門左道，令雇主防不勝防，索性轉聘印傭。印傭一般只有小學或初中程度，加上當地的生活水平較低，能刻苦耐勞，非常忠實，服從性較強，但不及菲傭聰明，有些聘用了印傭的朋友，都說調教得很辛苦。

不過，菲傭說走就走的例子實在愈來愈普遍。很多雇主每半年一年便要上雇傭中心另聘新人，一來手續麻煩，二來剛磨合好菲傭又要走了，這種情況一再發生，是天大的煩惱。印傭的忠直和服從，蓋過了不聰明的缺點，是印傭數目超過菲傭的一個主要原因。

“不管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聘用外傭都是這個道理。沒有正常的人愿意每個月拿錢出來，與一位看不順眼、干不好家務的外傭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對。對香港的雇主來說，是他們需要外傭，甚于外傭需要雇主。說句真心話，香港的雇主最想找到聰明聽話而信得過的菲傭，但現實是唯有祈求幸運之神眷顧。

近年，深圳和上海亦開始引入菲傭，足證兩地社會經濟發達，但日后衍生的問題，與香港走過的步伐應該全無二致，香港人碰過的問題和經驗，很值得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