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奧尼爾劇作中的生態主義意識

摘 要: 奧尼爾不同時期的作品均有對人與自然的和諧以及人的精神家園的廣泛關注，而這種關注正是生態文學的部分特征，也是生態批評所要關注的內容。本文從生態批評的角度對奧尼爾的劇作進行整體分析，探討作品中所體現的作家對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追求及對作品人物的人文關懷。

關鍵詞: 尤金·奧尼爾 生態批評 生態主義意識

一、引言

尤金·奧尼爾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美國現代戲劇的奠基人和最重要代表。他突破了傳統戲劇的界限，創作出一流的藝術作品，改變了二十世紀以來美國戲劇的面貌，是可與莎士比亞相提并論的戲劇大師，因此對奧尼爾進行深層次研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目前的研究大部分囿于奧尼爾的悲劇思想、女性思想、東方思想、《圣經》和古希臘神話原型主題及其戲劇的表現手法等，從生態文學批評這一角度來研究奧尼爾的特別少。

生態文學批評作為一種新興的文學批評理論，可以用來重新解釋文本，探討文本所體現的對人與自然的關系和對人類精神家園的關注。奧尼爾多數作品都反映了當時西方社會和人類面臨的各種矛盾和危機，刻畫了許多生活在困惑和痛苦中的人物。其精髓主要是探討人的命運與自身性格、周圍環境和特殊境遇的矛盾關系，指出在無力改變周遭環境的情況下人應該保有一份積極的、永不言棄的信心和希望。本文擬從生態批評理論這一嶄新的視角，結合生態批評理論要旨來分析奧尼爾作品中的生態主義意識。

二、文獻綜述與相關研究

生態批評(Ecocriticism)，也稱文學與環境研究(Studies of Literature and Environment)，是西方新出現的一種批評潮流。它于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在英美初露端倪，興起于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在不少國家的文學研究領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美國生態批評的主要倡導者和發起人徹麗爾?格羅特費爾蒂將生態批評定義為“探討文學與自然環境之關系的批評”。

生態批評具有如下特征:第一，生態批評研究文學文本中的生態哲思，從而重新解讀自然在文學文本中如何被表述或壓制，從而對文本中人類中心主義思想進行批判。第二，關注人類之間的社會生態和人類自身的精神狀態。人類作為生物鏈上獨立的一環，自身內部也存在生態平衡問題，這包括社會生態和精神生態兩個方面。第三，批評方法多樣。可以對“自然寫作”(一種描述人在自然環境中的身體和精神體驗的非虛構文學體裁)進行研究，也可以采用新批評的細讀方法分析、解釋任何文學文本。第四，涉及領域的跨學科性，可以從生態學、生物學、地理學、心理學、人類學、美學、倫理學等多種學科中吸取闡釋模型。第五，突破了文本的社會歷史語境，用歷史的、聯系的觀點看待自然與人類文化的關系，并且對自然采取一種倫理的態度——他們不是把自然世界僅僅當作一個文學研究的對象，而是認為人類與自然世界是一個整體，我們包含在他人中，也包含在自然中，人類對自然承擔著責任和義務。第六，超越了性別、種族、階級、性趨向等單一的視角局限，歷史地挖掘文學文化中關于環境的觀念和表達，揭示在生態意義上可持續發展的人類社會的能力。

楊中舉在《從自然主義到象征主義和生態主義——美國海洋文學述略》一文中指出:“奧尼爾作為海洋戲劇代表，已初步呈現出由象征主義向生態保護主義轉變的跡象。”張軍在《論奧尼爾的悲劇創作意識與美學思想》一文中指出:“他的悲劇在揭露人生、反映疾苦的同時，總能給人奮進的力量，激勵人們正視人生、感悟人生，從而慰藉心靈、凈化靈魂。”

三、發現與討論

生態批評要從社會狀態和人的精神狀態方面來對作品進行細致的分析，我從以下幾個角度來分析作家生態主義意識在作品中的體現。

1.對工業文明的批判。生態批評理論認為:人類文明的進步往往是以對自然生態的破壞為代價的。面對自然環境的失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由于生存的競爭導致異化，這就使社會生態失衡。同時，自然環境和社會生態失衡又必然導致人類精神層面的異化和精神生態失衡。

《毛猿》中的主人公揚克的遭遇反映了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人民的悲慘處境，體現了工業社會中人的無所歸依感。從本質上說，揚克的抗爭代表著人與命運、與異己力量的斗爭;他尋找歸屬而無結果，則象征著現代人尋找自我、追尋人類的生存價值卻終不可得，由此引發了內心的煩躁、困惑和迷惘。老水手派迪極度憎惡眼前這個代表著資本主義現代文明的鋼鐵世界，他無限留戀工業文明以前的帆船時代:和風麗日，人、船和大海形成和諧的整體。

2.欲望膨脹扼殺人的靈魂和美好天性。奧尼爾的劇作著力刻畫了女性欲望的膨脹，而這種私欲的膨脹在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把自己帶入了罪惡的深淵。典型的是《天邊外》中的露斯，《榆樹下的欲望》中的愛碧，《奇異的插曲》中的尼娜，以及《悲悼》中的萊維尼亞。

奧尼爾塑造這些女性是為了揭示清教主義對人性的壓抑導致了人的異化、人性被壓抑，進而使整個社會精神幻滅。四位女性生活在一戰后這個失去人性的時代，被強大的清教物質主義精神所包圍，不可避免地受到壓抑，但對人性自由的強烈要求，使她們沖破了清教主義的桎梏以追求本能欲望的滿足。可是她們的這種要求不是以熱情奔放的方式釋放出來的，而是被擠壓、扭曲、變形為占有欲和毀滅性的自我主義，這就更加鮮明地證實了清教主義壓抑人性的殘酷性，也顯示了劇作家對女性精神層面的關注。

3.回歸自然，返樸歸真。奧尼爾筆下的現實是殘酷的，人們要遵守這樣那樣的戒律，但作家沒有忘記給人們開辟一片能夠自由呼吸的潔凈空間，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找到了自我。比如《天邊外》中海天交接之處對羅伯特的巨大吸引力是支撐他一生的神秘力量，而土地是安德魯賴以生存的背景，只有在土地上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中大海和霧是瑪麗和埃德蒙逃避現實、尋求感情寄托的屏障。在《悲悼》中，奧尼爾構思了一個南太平洋小島，將此作為返樸歸真的凈土。這個理想的海島，引起了奧林、拉維妮亞、克莉斯丁、卜蘭特等人無限的向往。加上奧尼爾作為水手到過南太平洋諸島的切身體會，“歸樸返真”的理想便化為劇作家心中的“幸福之島”。

4.在道家思想中尋求到的“回歸”主題。在表現主義代表作《瓊斯皇》中，奧尼爾獨出心裁地讓美國現代文明人回歸到非洲土著的原始狀態中去，象征著西方現代文明的退化和蛻變。《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中瑪麗經常因身處異鄉而呈現出家園感、地方感的缺失;與這種缺失相伴，她不斷經歷誤解、對立和疏離，這也是造成她缺少精神寄托而經常沉湎于過去的一個重要原因。這部戲劇當中展現了所有人尤其是瑪麗對家的渴求，這些都體現了道家思想對作家的影響，也體現了作家對回歸原始與自然的渴盼，以及對現實社會的批判。

四、結語

奧尼爾對西方現實社會的人欲橫流和物質至上相當失望，他向往東方寧靜的精神至上，主張回歸到自然的原始狀態。對作品中人物的人文關懷，對工業文明、人類欲望膨脹的批判，傳達了他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理想，體現了他的生態主義意識。人類只有回歸自然、融入自然、感悟自然，才能最終重返與自然的和諧，也只有平等對待我們的同類，主動善待、愛護我們的同類，我們失衡的精神生態才能歸于平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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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楊中舉.從自然主義到象征主義和生態主義——美國海洋文學述略.譯林，2004，(6).

[5]張軍.論奧尼爾的悲劇創作意識與美學思想.學術交流，20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