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一生與革命為伴,令其詩詞內涵豐富。不論是戰(zhàn)爭年代,還是和平建設年代,不論身處順境還是逆境,他每每以詩言志,以詩傳情,以詩勵兵,以詩斥敵。他的詩詞同他的事業(yè)一樣,深深地印在億萬中國人民的心田,在現當代文壇上享有盛譽。
毛澤東的詩詞是他人生歷程的真實記錄,是他人格形象的真實寫照。他具有豪放的性格,堅毅沉著、倔強自信,同時又豁達、樂觀。他的一生轟轟烈烈,叱咤風云,偉大崇高,愛憐妻兒,思念故土,痛惜亡友,關心他人。毛澤東的雙重性格,深深地印在他的詩詞中。而本文則從他作為一個領袖和作為一個普通人這兩方面去探析毛澤東詩詞中所體現出的情感生活。
一、 偉人的膽識氣魄與詩人的悵惘悲涼
毛澤東是一位政治家、革命家。他的詩詞猶如一幅革命的歷史畫卷,也是他人生的真實寫照。他以革命家、政治家的膽略和氣魄去蘊構詩情,使其詩詞恢宏磅礡,豪放奔騰。在詩詞創(chuàng)作中,毛澤東善于把革命的情懷、崇高的理想通過壯美、豪放的語句加以表達。如《沁園春·雪》,上闕描繪北國雪景,縱橫幾千里;下闕歷數封建帝王,上下幾千年,氣象之壯偉,筆力之雄健,前所未有。縱覽毛澤東詩詞,幾乎每一首詩詞都具有這一特色。“丈夫何事足縈懷,要將宇宙看梯米”。“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臺風掃環(huán)宇。”“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干山只等閑。”“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黑”。這些詩句雄偉、壯麗、生動、形象,激勵著人們勇往直前,為實現崇高的革命理想而奮戰(zhàn)不息。
一位偉人的詩作,離不開他的事業(yè),要改造舊中國、解放全人類是毛澤東追求的理想,并為之奮斗到底。《念奴嬌·昆侖》正是他這種人格與意志的象征。這首詩氣勢宏大,想象奇特。氣勢宏大,正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包容宇宙的博大胸懷的反映;想象奇特,那是具有無限藝術思維活力的詩才的具現:“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huán)球同此涼熱。”此詩巧妙地把大自然與現實聯系起來,即把昆侖喻為帝國主義-世界政治舞臺的一座大山,禍害黎民;而詩人別出心裁,從想象人類可以隨意安排昆侖的未來到展示改造整個世界,使人類共同進入共產主義社會。讀后一種無所畏懼、征服一切的豪邁之情油然而生。它完美地把一個政治家的膽略與詩人博大的胸懷展示給我們,讓我們在雄奇瑰麗的詩篇中,領略偉人的風采。
作為一個詩人的毛澤東,身上透著濃濃的悲涼氣息與悵惘情思。蒼涼本來是詩人在特定境況下產生的一種特殊情感。這種情感轉化為藝術,成為審美對象,必須借助某種藝術手段,而毛澤東把這種詩人的情懷通過詩歌抒發(fā)出來。毛澤東的部分詩詞,善于運用比興來隱喻詩人憂時感事的悵惘情思,抒情效果甚佳。中國革命的勝利經歷了曲折艱難的戰(zhàn)斗歷程,在革命的幼年時期,尤其是毛澤東的領導地位沒有得到確定之時,詩人常為中國革命的前途而憂心忡忡,發(fā)之于詩流露出憂慮、迷茫、悵惘等意緒。試讀《菩薩蠻·黃鶴樓》一詞:“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黃鶴知何去剩有游人處。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此詞寫于1927年春,正是蔣介石叛變革命的4·12大屠殺前夕。當時全國農民運動廣泛興起,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革命形勢十分有利。但是,另一方面,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當中,蔣介石等反動派已明目張膽地準備分裂叛變,而在黨內由于陳獨秀執(zhí)行右傾機會主義的錯誤路線,不僅不揭露敵人的陰謀,而且一味退讓,并拒不接受毛澤東和其他許多同志的正確主張,這樣就給革命帶來了嚴重危機。當時,毛澤東的心情是焦急的、悵惘的,甚至是悲涼的。他在自注里說:“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敗前夕,心情蒼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是那年的春季。”正因為如此,故全詞呈現出蒼茫迷蒙的意境。上片寫景,登樓縱目,茫茫沉沉,莽莽蒼蒼,迷蒙一片;遼闊的大地欲望而不到,奔騰的江水欲前而受阻。這既是當時春景的真實描繪,也是詩人情思的物化和外化。下片倚樓把酒,懷古思今,以滾滾江潮隱喻澎湃心潮,格調豪壯深沉。在此詞中,詩人憂慮、迷惘、悲涼的情思與蒼茫的煙雨、奔騰的江流交織成一片,主客渾化,物我交融,產生出蕩人心魄的藝術感染力。同時,這種悲涼情緒還反映在烘托悲涼慘烈的戰(zhàn)斗氣氛與抒發(fā)俯仰今昔的人生感慨上。
從以上兩個方面可以看到,在毛澤東身上既有做一個偉人、領袖的豪情壯志,又兼具詩人的文人氣質,讓他從眾多偉人與詩人中脫穎而出。
二、作為普通人的毛澤東的親情與愛情
毛澤東作為一代偉人,具有高屋建瓴、縱橫捭闔的文韜武略。其非凡的一生支配和影響了幾代人,甚至他的政敵、對手以及分歧者也無法否定他的魅力和氣魄。然而他又是一位質樸的常人,在生活中,毛澤東也是血肉之軀,也不乏兒女柔情。眾所周知,毛澤東的第一位夫人是楊開慧。毛澤東和楊開慧這一對革命伴侶,志同道合、心心相印。在楊開慧生前,毛澤東曾填有一些詞贈給楊開慧,表達對楊開慧的思念與緬懷之情,其中幾首堪稱是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典范之作,故而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珍愛。如《虞美人·枕上》中寫到“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寒星。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這是毛澤東填的第一首贈給楊開慧的詞,也是目前所見到的毛澤東最早的一首詞。此詞緊扣一個“愁”字著筆,盡情傾訴作者對愛妻相思相戀的離愁別緒,纏綿婉約,情深意摯。毛澤東特意選擇“虞美人”的詞牌填寫此詞,不難體會他對愛妻的一往情深。詞中借景抒情,情中有景,景中含情,情景交融,感人至深。以歷來詞論家論詞所述的豪放、婉約兩大詞牌而言,這首詞當屬婉約的詞風。又如毛澤東在1923年被迫離開楊開慧到上海時,寫給她的《賀新郎·別友》,詞中可看到他們盡管情意篤厚、不愿分離:“揮手從茲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是恨,熱淚欲零還住”。但畢竟要以革命大業(yè)為重,揮淚話別。“苦情重訴”、“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憑割斷愁絲恨縷。”訴不盡離愁別恨,割不斷并蒂蓮理。全詞表現了一個革命青年竟也有此等離愁別恨,此等鐘愛眷戀,如此情真意切,動人心扉,感人肺腑。而“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臺風掃寰宇”,又表現出無產階級革命者要拋開感情,向世界挑戰(zhàn),掃除一切污穢。那時就可實現“重比翼,和云翥”的雄心壯志。
當然,毛澤東身上除了擁有普通人的愛情外,同時,也有對家人和友人的思念之情。如《祭母文》,可體會到一個兒子沒能在父母面前盡孝而有著“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之痛。讀他的《七律·吊羅榮桓同志》一詩,可深深感受到那種將帥之間惺惺相惜、生死不渝、緬懷無限的感情溢于字里行間。毛澤東還有些鄉(xiāng)戀之作:如《七律·答友人》、《七律·到韶山》等,都透露著一份濃濃的鄉(xiāng)情,顯示出真情壯志、自然渾成的風格。
毛澤東豐富的人生經歷,孕育了他豐富的性格特征,在他身上既有著偉人的雄韜武略,也有著詩人的深沉悵惘,同時也有著普通人的兒女情長,這些情感全都蘊藏于他的詩詞中。他平凡而偉大、質樸而崇高、倔強自信、樂觀豁達、情感真摯的人格魅力,將永遠作為我們人生不斷進取的座右銘。
(作者簡介:楊茜(1978.10-)重慶教育學院旅游系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