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從一種道德觀的角度出發,我們沒法否認耶穌之于《舊約》一那個殘忍的吃人魔鬼,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事實上,如果耶穌曾經存在,那么他(如果他不存在的話,就是他的那些經文的作者)肯定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倫理革新家之一。他的“登山訓眾”遠遠超越了他的時代。他的“把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比甘地和馬丁·路德·金早了2000年。
但是耶穌的道德優越性恰恰證實了我的觀點。耶穌并不滿足于從他兒時學習到的經文中形成他的倫理觀。他明確地背離了這些經文,例如他淡化了對不過安息日的可怕警告。“安息日是為人設立的,人不是為安息日設立的”已經變成了一句普通的充滿智慧的格言。他鼓勵他的門徒拋棄家庭跟隨他。“人到我這里來,若不愛我勝過愛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門徒。”美國喜劇演員朱莉婭·斯威尼在她的獨角舞臺劇《讓上帝離開》中表達了她的困惑:不是邪教才那么做嗎?為了教誨你,讓你拋棄你的家庭?
盡管耶穌的家庭價值不那么可靠,至少與《舊約》這個倫理災區相比,他的倫理教義還是令人欽佩的。但是任何善良的人都不應該贊成《新約》中的其他一些教義。我特別要提到基督教的中心教義,也就是為“原罪”而“贖罪”。原罪本身直接來自于《舊約》中亞當和夏娃的神話。他們的罪——也就是食用了禁果樹的果實——似乎輕到只要稍微訓誡一下就可以了。但是禁果的象征性質(知道善與惡,實際上也就是知道他們赤身裸體)便足以讓他們從越軌偷食禁果變成所有的罪惡的父母。他們和他們所有的后代被永遠逐出了伊甸園,被剝奪了長生不老的能力,而且被判一代一代忍受勞苦一分別是田地勞作之苦和分娩之苦。
此時,它變得如此惡意,和《舊約》的做法一樣了。《新約》神學加入了一個新的不義,這是由一個新的施虐、受虐狂完成的,它的邪惡程度幾乎趕上了《舊約》。但是在它之下的神學和懲罰理論甚至更糟糕。亞當和夏娃的罪被認為通過男性世系傳遞——按照奧古斯丁的說法,是通過精液傳遞的。即便在每個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判決他們繼承了一位古老祖先的罪,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倫理哲學?神學家們本可以用他們的著作和布道贊美布滿星星的天空,山脈和綠色的森林,或者海洋和拂曉的鳥鳴。但是他們把絕大多數注意力放在了“罪、罪、罪、罪、罪、罪、罪”上面。薩姆·哈里斯在他的《給一個基督教之國的信》一書中特別尖刻地指出:“你們主要關心的似乎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會對人們赤身裸體的時候所做的一些事情感到生氣。你們的這種假正經每天都促成了人類的悲劇過剩。”
現在,談談這個施虐、受虐狂。上帝自己化身成為一個男性,也就是耶穌,目的是為了讓他被拷打和處決,從而贖清亞當的世襲之罪。自從保羅闡釋了這一令人厭惡的教義,耶穌就被當做了我們所有罪行的救贖者而被膜拜。
另一方面,許多人,包括羅伯特在他那史詩般的小說《耶穌王》中都認為可憐的猶大·以色加略特遭到了不公正的歷史待遇,因為他的“背叛”是一個宏偉計劃的必要部分。有人聲稱一份手稿是曾經失傳的《猶大福音》,最近它被翻譯了出來,結果吸引了公眾的注意。關于它的發現情況還有爭議,但是它似乎是在20世紀70年代或者60年代的某個時候在埃及發現的。它是一份寫在62頁紙莎草紙上的科普特語手稿,碳測年的結果表明它的年代在公元300年左右,但是它很可能源于一份更早期的希臘文手稿。無論作者是誰。這部福音書是從猶大·以色加略特的視角出發的,它認為猶大出賣耶穌僅僅是因為耶穌要求猶大扮演那個角色。這完全是計劃的一部分一讓耶穌釘死在十字架上,從而替人類贖罪。它似乎加重了猶大自此之后被誹謗的不快,這與那個教義一樣令人厭惡。
正如猶太學者格扎·韋爾邁什明確指出的,保羅一心相信舊猶太神學法則,即不流血就沒法贖罪。事實上,他在《希伯來書》中就是這樣說的。今天的進步倫理學家發現很難為任何報應性質的懲罰論辯護,更不要說替罪羊論——處決一個無辜者,洗清有罪者的罪惡。無論是哪種情況,上帝到底想要讓誰留下印象?或許是讓他自己——他既是法官,也是陪審團,還是被處決的殉難者。最根本的是,那個所謂犯下了原罪的亞當其實從來就不存在:保羅不知道這個尷尬的事實還可以原諒,但是一個全能的上帝大概知道這個事實——這在根本上破壞了整個轉彎抹角的惡心理論的前提。
在談完《圣經》之前,我需要讓大家注意它的倫理教義中讓人特別不快的一個方面。基督徒很少有人意識到,圣經《舊約》和《新約》表面提倡的對他人的道德關懷中的大部分原本只適用于范圍很小的一群人內部。“愛你的鄰居”的意思并非我們今天所認為的那樣。它的意思只是“愛另一個猶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