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火山:想象一個沒有飛機的世界

過去幾天，天空逐漸變得明凈起來。要是火山灰永遠停留在天空中怎么辦呢?

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我最喜歡的倫敦漫步變成了田園牧歌，多希望它始終是這個樣子。一個美麗的春天的早晨，我走在邱園的錫恩遠景道，周圍都是盛開的木蘭、花格貝母，還有中國的金縷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雖然小草還帶著露水，但我還是躺下來看藍天。天空很晴朗。作為世界上最繁忙的航道，西倫敦通常從早上6時就開始有發動機在咆哮，但是今天卻很安靜。

“要及時行樂。”一位老人這樣忠告我，他當時和我坐在同一個長椅上俯瞰泰晤士河以及遠處的由“能干的布朗”建造的塞恩公園。多明智的話!我對老人說，“我猜你肯定經歷過邱園整天都靜悄悄的日子”。他顯得有點不悅，“你認為我很老嗎?我今年才57歲。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商業飛行就已經開始了。所以我不知道在那之前這里是個什么樣子。謝謝”。

天哪。我于是繼續往前走，品嘗著鳥語花香，與路邊行人說笑——多么寧靜。沒有了載滿“全球迪士尼化”受染者的維爾京大西洋航空公司的飛機，也沒有了載著一邊坐飛機，一邊還通過Skype參與在慕尼黑召開的冗長會議的商人的漢莎公司的航班。如果冰島最重要的“文化輸出者”(這里意指冰島火山灰，但作者同時也提到了冰島最著名的音樂制作人比約克和樂隊“勝利的玫瑰”)繼續不斷地在我們上空盤旋，我想過一陣子我就能辨別出哪一種鳥能發出什么樣的聲音?！案兄x冰島，一直應該感謝它，”莫伊爾斯在一次采訪中說，“它帶給我們一個非常、非常超現實，但是又非常愉快的‘夢魘’?！?/p>

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有壞處。因為每天從內羅畢飛往英國的航班已經被取消，導致有5000肯尼亞工人被裁員，蔬菜也爛在了非洲。一些家庭不能團聚，藥品無法空運，骨髓移植手術不得不推遲。你會發現在Twitter、Facebook和郵箱的收件箱中充滿了來自還待在迪拜的同伴的郵件，他們除了告訴你他們有多沮喪多無聊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最糟糕的是，看上去我4月底要去南非野生動物園游玩的計劃不得不取消了，我只能在德文郡再待一個星期。

從某種意義上講，當然，所有這些火山灰——如果它確實存在(它幾乎看不見，超輕的灰塵是不是有點兒像飛機版的《皇帝的新衣》?)——就是地球母親的復仇：如果你把地球搞成個爛攤子，它就會加倍讓你償還。這正是環境科學家詹姆斯·拉伍洛克的專著《蓋亞的復仇》一書的要旨，他在該書中寫道：“全世界已經有60億饑餓和貪婪的人們。大家都想過上一種世界第一的生活方式，我們的城市生活方式不斷在侵害地球領域……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地球在按照它自己內在的方式運轉，它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歡迎我們的星球?！?/p>

他的意思肯定不是飛去阿爾加夫參加高爾夫假期，而是指如果埃亞菲亞德拉冰蓋火山繼續不斷地噴發出有害物質，并持續至少1年我們該怎么辦?如果這個世界不再有飛機旅行該怎么辦?

第一個結果，很明顯地，就是英格蘭板球隊將會在2010年冬天在澳大利亞舉行的“灰燼杯”比賽中失利。想想吧，只有一種情形才能使英格蘭隊抵達悉尼——在比賽開始前他們要在大西洋和印度洋航行40天。那么你還能期望菲林托夫和皮特森在40天的旅行后會有怎樣的狀態?肯定沒有狀態去贏得象征著英格蘭民族自豪感的比賽，這是肯定的?；蛟S，冰島的火山灰是澳大利亞的火山科學家發明的，他們想讓澳大利亞隊以5:0擊敗我們，他們想用火山灰來贏得“灰燼杯”。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想。

沒有航空旅行，鮑勃迪倫將不得不結束他的巡回演出計劃，直到他疏遠了每一個沉迷于他勾魂歌聲的粉絲。航空旅行為解決這種弊病提供了便利。在過去，搖滾巨星貓王就從來沒有在英國表演過——他只會在格拉斯哥機場轉機。如果在過去的30年中，他仍然健在的話，貓王就會不斷地巡回演出，那樣我們說不定會對他心生厭煩。航空旅行帶走了太多的刺激，使得每一天、每一個通過這種方式旅行的人看上去那么無趣。生活本不應該這樣。

但是有一些轉變也和我們的日常生活有關。作為資本最密集西倫敦地區的房價，會因為希斯羅機場噪音減少而提高；那些需要從美國派人來的商業模式將不得不采用視頻會議的形式；在飛向克里特時所飛臨的一些沿海城市將不得不因為禁飛而重新回到“文藝復興”時代，即便是濱海索德森也不得不需要考慮重振碼頭事業；為了避免涌入過多的“在家度假者”，康沃爾郡將不得不關閉；斯卡布羅鎮也因為禁飛變成一個像馬爾代夫一樣遙遠和神圣的度假勝地；曾經讓人惡心的肯德爾薄荷餅也會成為從“湖區”度假回來的人帶回的珍饈。

在我看來，我們要做好重新恢復這種老式生活方式的準備。今天，飛行意味著擁擠在一個12000米高空鋁制管子里，膝蓋要緊挨著耳朵，到達目的地要比在旅途中好很多。將來這樣的情形可能會轉變。

航空旅行已經使全世界人覺得厭倦，但我們可以使它重新煥發吸引力。國外旅行將會越來越少，速度會越來越慢，而且得到更多的認可。阿蘭-德波頓在《旅行的藝術》一書中提醒人們關注古阿拉伯人的生活方式，書中指出他們的靈魂都無一例外地“以駱駝的速度在旅行”，“如果這種‘駱駝步伐’得到推廣的話，它會使旅行者具有一種我們的祖先——中世紀的朝圣者所具有的智慧”。他建議說：“這些中世紀的朝圣者會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使旅行變得盡量慢，甚至避免坐船或騎馬，他們更喜歡徒步?！?沒錯，21世紀的倫敦高速公路局已經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實現了同樣的目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中世紀的阿拉伯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在阿斯頓高速公路或切斯頓周圍的M25公路上堵車的乘客全都知道有關“駱駝行走節奏的靈魂”。)

我們也可以預見英國在海上實力的復蘇。即使在現在，皇家海軍也會航行到遙遠的地方去拯救處于困境中的英國人——這樣的發展使我們威風凜凜，人們在看到印有英國軍旗的背心后也會肅然起敬。更重要的，這會帶來英國造船業的復興：格拉斯哥、巴羅、貝爾法斯特和樸次茅斯將會像以前那樣重操造船業。我們也會自己種植豌豆。年紀大的人會認為他們所擔心的永遠消失的生活又回來了。

世界將變得更為寬廣，這是可喜的結果。歐洲鐵路會像我小時候那樣變得重新風行一時。你會在漢諾威附近潮濕的森林中過夜，醒來后會考慮你是怎樣足智多謀地在睡袋旁放一個成長袋；你也會期望在德國聯邦鐵路局的鐵路上度過一天后可以在斯圖爾特小憩于干凈的毛毯上。

城市之間也會重新變得不同，而不是相互模仿。班加羅爾將會變得煥然一新，而不再與伯明翰大同小異。讓我們設想一下：經過多年的步行、乘出租車、坐渡輪、騎大象、坐人力車、騎彈跳球、騎馬和騎在巨人的肩膀上，你才能到達一個山頭，俯瞰班加羅爾的美麗風景，那時你會與驢友一起露出羞怯的微笑。然后你返程回家，包里裝滿了從遙遠城市帶來送給朋友和親戚的禮物(絲綢、香料還有呼叫中心耳機)。他們會感謝你送的禮物，同時也會抱怨自己從來沒有出國旅行。

德波頓認為我們把飛機旅行看得太理所當然——就像是一個被我們長期以來看成是小人物，而且也沒有在意的被我們忽視的愛人?！叭绻w機旅行不再讓我們煩惱，我們應當怎樣看它?我們會將它們海豚樣的鋼鐵機身存放在博物館，并將它們看成是一種復雜的技術和驚人財富的象征?！卑⑻m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再走回邱園，并沒有跡象表明克里斯·莫伊爾斯不久后就會飛回英國(意指禁飛不會馬上結束，英國的寧靜不會被打破)。多么幸福的事情!和平與寧靜值得我們狂歡，盡管它們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這里如此安靜，以至于我能聽到蜜蜂的嗡嗡聲，盡管我看不到它。它或許是在去里士滿附近的凱布爾養蜂場的路上。對它而言，這就是它的空中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