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讓領導干部眼睛“向下看”

作為領導干部，應該“眼睛向下看”，傾聽群眾呼聲，關心群眾疾苦，解決群眾實際問題。如何真正讓干部變成關心人民群眾的干部，具體的措施該怎樣制定，這是我們必須嚴肅認真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我國政府歷來是重視人民群眾的利益的，“為人民服務”這句口號也已經流行了幾十年了，就是現在，我們從中央到地方的政府機關，也都強調為人民服務，強調關心人民的疾苦，而且也采取了不少措施。很多地方的領導干部也確實想扭轉政府官員中的不良風氣，確實真心想把政府官員培養成全心全意為人民群眾服務的好干部。但是，為什么我們政府機關的服務水平越來越差呢？為什么領導干部的官僚作風依舊存在，并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呢？

說實話，解放前和解放初期，我們的領導干部和一般干部的作風還是比較好的，還是比較關心人民疾苦的。那么什么時候我們的政風開始改變了呢？我認為大躍進時期是一個關鍵時期，那時在干部中間刮起了“五風”，就是“共產風、浮夸風、命令風、干部特殊化風，瞎指揮風”。我們的官員從那時開始脫離群眾，他們兩眼朝上，只看上級領導的臉色，把群眾利益丟到腦后去了。由此，各級領導干部層層向上看，對下瞎指揮，對上浮夸假報，干部與群眾疏遠了，特殊化也就盛行開了，政府官員變成了官老爺。

中國政府官員作風的變化，另一個關鍵時期是改革開放以后。一大批在文革中受到沖擊的老干部恢復工作，必然出現一股要把損失補回來的要求，在子女就業以及房子、車子、票子等各個方面就都不同程度出現了不正之風，而且這股風氣沒有得到及時糾正，反而越演越烈。再加上對外開放后，國外與國內在物質方面的強烈反差，國內不斷加大的貧富差距，也影響到干部的心理，利用權力謀取私利的現象層出不窮。這些都使得干部與群眾的關系越來越疏遠了。此外，改革開放發展經濟對于干部工作成績的要求，給干部造成相當大的壓力，這種壓力與私利相交錯，干部與群眾的關系在某些方面某些地方就發展到相當嚴重的程度。暴力拆遷、暴力截訪、暴力執法、迫使受害群眾自殺等事件也不斷見諸新聞。人民群眾對干部作風和政府行為強烈不滿意。這種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作為領導干部，決不能總是“眼睛向上看”，而是要“眼睛向下看”，傾聽群眾呼聲，關心群眾疾苦，解決群眾實際問題。但是，口號提出是很容易的，關鍵是如何落實，如何真正讓干部變成關心人民群眾的干部，具體的措施該怎樣制訂，這是我們必須嚴肅認真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第一種辦法是思想教育。多年的見聞，使很多人對政治思想工作形成根深蒂固的成見，認為只是形式，沒有效果。這是不對的。問題不是教育沒用，而是教育的方法有問題。我國目前政治思想教育的主要問題，一是觀念陳腐，二是空談說教。這樣，說出來的東西連說的人都不相信，聽的人更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當回事。特別是我們缺乏真正有信仰、有道德的人來實行身教，同時進行言教。所以思想教育不單是教育活動本身，還有教育主體自身的修煉和示范。如果我們的高官都能真正清正廉明，我們的政府都是公開透明干凈的，下面的人怎么會不聽呢？

第二種辦法是獎懲措施。這一條與上面說的第一條緊密相聯，如果我們的高官真正清廉，一身正氣，那么對于貪腐官員就不會手軟，處理貪腐官員也就無所畏懼。如果做不到這個，那么，我們的獎勵措施就必定成為變相給貪官發放福利，我們的懲罰必然會避重就輕。其結果，即使個別運氣不好或根子不硬的官員被處理了，對于大部分官員來說，也是無關痛癢的事情。所以，獎懲措施是有嚴格的前提條件的。不重視這個前提條件，一切獎懲都只能起相反的作用。

第三種辦法是讓人民真正成為國家主人，一切權力真正歸于人民。我國憲法明確規定國家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但是，這樣有權力的人民，為什么處于弱者的地位，受到各種執法者的侵害呢？究其原因，是我們憲法的這一條沒有落到實處。所以，當前最迫切的任務就是落實憲法，讓人民真正成為國家的主人，真正做到一切權力屬于人民。這也就是要實現政治民主，讓民主運作起來。只有人民成了國家的主人，通過選票，通過言論自由，對國家的領導干部和一切官員進行監督，同時有權力隨時撤換那些不合格的官員，那么，我們的官員才會真正有壓力，才會真正站在人民群眾的角度來考慮如何從政如何作官。

上述三種辦法各有所長，不應偏廢。只用一種兩種，也許可以取得一時的效果，但決不可能持久。其中加強民主制度的建設是最為關鍵的一條，沒有這一條，無論怎樣的思想教育，怎樣的嚴厲懲罰，都注定不能起多大作用。（作者為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