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軍事

俄羅斯反恐精英的衰落

沉寂了一段時間的俄羅斯恐怖事件近日再次頻繁爆發，4天內3輪炸彈襲擊，造成多人死傷，使本已平靜的車臣問題再次成為國際社會的焦點。

車臣恐怖分子素來行事手法殘忍、部署周密。在別斯蘭事件中，恐怖分子提前數月假扮施工人員，進入事發的校園建筑內，在現場布置了大量爆炸物。他們摸清了建筑物的所有出口，因此俄特種部隊在救援人質時，被熟悉地形且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徹底壓制，最終導致現場數百人傷亡。

過去，前蘇聯特種部隊一直被認為是一支非常出色的作戰力量。然而從近年來的反恐作戰看來，俄特種部隊存在著非常嚴重的問題，直接導致很多行動的失敗。這種困境，不得不從蘇聯解體的那一刻說起。前蘇聯最精銳的反恐特種部隊之一“信號旗”部隊，曾經在阿富汗戰爭中屢立奇功，然而在蘇聯解體的關鍵時刻，他們站在了后來的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的對立面，這種政治上的站錯隊后果很嚴重，該部隊一度被改名為“織女星”特種部隊。

一支部隊的番號和名稱是集體榮譽的象征，被改名可以說是奇恥大辱，直到第一次車臣戰爭爆發，俄羅斯官方才發現 “信號旗”根本無法對抗行蹤飄忽的車臣叛軍。俄特種部隊如果僅僅由于情報支持的問題無法找到游擊隊的主力，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但即便他們找到了敵方的主力，雙方在戰技上仍然存在差距。

在車臣戰爭中，俄軍特種部隊的狙擊手多次吃虧:非法武裝重金從海外請來持有西方先進狙擊武器的雇傭兵參戰，而俄軍的狙擊武器卻常年得不到重視，俄方配發的SVD半自動狙擊步槍在800米外根本無法和西方高精度狙擊步槍抗衡，導致俄軍經常被敵方狙擊手壓制。更為糟糕的是，車臣武裝的狙擊小組往往包含反坦克手和機槍手的編制，其標準作戰流程是:狙擊手和機槍手負責殺傷伴隨裝甲車沖擊的俄步兵分隊，同時在高處的反坦克手對坦克裝甲最為脆弱的頂部進行攻擊。這樣，幾個4人攻擊小組就能壓制一支裝甲兵分隊。

在以絞肉機著稱的格羅茲尼之戰中，俄軍就有數百輛坦克裝甲車輛被這樣的輕步兵摧毀，其慘重的損失直接導致了第一次車臣戰爭的失敗。這一切都跟俄軍的特戰力量衰落有著密切關系。

經歷第一次車臣戰爭的悲劇后，俄羅斯高層開始重建戰略級的特種部隊。曾經任職克格勃的俄前總統普京對“信號旗”情有獨鐘——該部隊以前的業務指導部門便是克格勃，他們與普京可謂同事關系。在普京的支持下，“信號旗”的預算和重要程度倍增。在2002年莫斯科劇院人質事件中，“信號旗”和阿爾法特種部隊的表現曾讓世人感到俄軍戰斗力的復蘇，然而別斯蘭事件的悲劇卻揭開了深層的俄軍體制問題。

嚴格來說，別斯蘭悲劇并非俄特種部隊戰斗力下降造成的，根本原因在于現場并未形成統一指揮。根據當事人事后回憶，俄軍警到達現場后并未建立有效的包圍圈。后來的槍戰中，沖入學校的特種部隊成員甚至遭到了外圍冷槍的襲擊。造成當時混亂情況的另一個原因是當地驃悍的民眾并不聽從官方的勸阻，甚至準備持槍沖入學校，救出被綁架的孩子。

別斯蘭事件的現場，可以說是世界范圍內劫持人質事件中最為混亂的，暴露出俄軍方失去了在突發事件后臨時組建統一指揮機構的能力，當時的陸軍、內務部隊、安全機構、警方亂成一團，當地民眾群情激奮，最終導致10多名特種部隊軍官陣亡，這是自前蘇聯以來俄軍特種部隊遭遇的最嚴重傷亡事件，甚至破了世界紀錄——同樣大量傷亡的特種部隊事件分別為伊朗人質事件中美陸軍的藍光行動和阿富汗戰爭中美海軍特種部隊的紅翼行動。這兩次行動中最大的傷亡并非來自戰斗，而是墜機。

除了指揮上的混亂，俄情報系統的低效也暴露無遺。從歷次的車臣剿匪作戰來看，曾經號稱無孔不入的克格勃已經失去了滲透進匪幫的能力，具體表現在“信號旗”沒有有效的外語或少數民族語言培訓——多語言能力是敵后秘密活動的關鍵。

相比之下，近年來美軍特種部隊在外語培訓上狠下功夫。阿富汗開戰初期，美軍特種部隊便直接進入反塔利班勢力的地盤，與當地武裝并肩作戰。沒有強大的語言能力，此事是無法操作的。過去，語言優勢曾經是俄羅斯特種部隊的法寶，蘇聯解體之后，前克格勃的語言教師卻成了語言補習班的賺錢工具。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俄羅斯的反恐局面必然出現一次新的高峰。體制問題、訓練問題和預算問題未來仍將是束縛俄羅斯特種部隊的枷鎖。不過，俄軍的單兵素質仍屬一流。在某次中俄友誼對抗演習的500米環型靶的射擊比賽中，俄軍的表現確實令人佩服，其遠程射擊水平甚至接近以打500米靶著稱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即便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我們仍然必須承認，這是一支不斷經受戰爭錘煉的軍隊，他們的作戰能力是和平年代的軍人無法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