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最少激情的選舉

在臺灣“五都”競選過程中，國民、民進兩黨沒有傳統藍綠議題的對抗主軸，除了零星的彼此批評外，也沒有太激烈的火藥味。尤其在選前一個月內，陳水扁的二次金改案先被判無罪，而后其所涉及的購地案三審定讞，但都未引起太劇烈的選情反應。

臺灣上周結束了第一次的“五都選舉”，這場選舉也被視為2012年大選的前哨站。最終結果是國民黨贏了三都─臺北市、新北市、臺中市，民進黨贏了高雄和臺南兩都。北藍南綠的政治版圖依然明顯，但更微觀來看，這個政治版圖內也出現不少細微變化。

這場如此重要的選舉，卻是臺灣歷次重要選舉中，最少激情、最富理性的選舉─直到選舉前夜那神秘的一槍打在連勝文臉上。但無論如何，那顆子彈之外，在競選過程中，國民、民進兩黨沒有傳統藍綠議題的對抗主軸，除了零星的彼此批評外，也沒有太激烈的火藥味。尤其在選前一個月內，陳水扁的二次金改案先被判無罪，而后其所涉及的購地案三審定讞，但都未引起太劇烈的選情反應。

進一步分析，這次“五都選舉”對臺灣民主進程有幾個重大意義。

其一，民進黨試圖追求轉型。

此次選舉，臺南、高雄、臺中，原本就被預期勝負已定，所以焦點是臺北市的郝龍斌與蘇貞昌之戰，以及新北市的朱立倫與蔡英文之戰。一方面這兩個戰場從事前民調上看來的確是勢均力敵，另一方面這四人都是兩黨的超級明星:蘇貞昌與蔡英文是后扁時代的兩大天王，并且都可能出來參加2012年大選;朱立倫和郝龍斌則被視為馬英九的接班梯隊。

然而，新北市和臺北市都是原本藍大于綠的選票結構。以臺北市來說，從1994年開放民選以來，民進黨只贏過一次，就是1994年由陳水扁贏得選舉，但那一次是因為泛藍陣營分裂。1998年阿扁尋求市長連任，雖然他當時政績十分受到好評，但仍舊敗給馬英九，一般認為是既有的藍大于綠的選票結構使然。因此蘇貞昌與蔡英文深知他們不可能只靠綠營選票獲勝，所以不能照傳統選戰打法，采取藍綠對抗，而必須贏得更多中間選民。

在選舉訴求上，民進黨強調這是一場關于“治理能力”的競選，而避談以往他們經常訴諸的“國家認同”和兩岸議題。

蔡英文擔任民進黨主席后，試圖重建民進黨的理性形象。這次選舉更是主打社會福利(如社會住宅)和婦女政策。在她敗選當晚發表的談話中就表示，他們試圖打一場拒絕藍綠對抗，而只談政策與理想的競選，雖然輸了，但這個方向仍要繼續下去。

蘇貞昌則是大改變形象，減少以往犀利的批判語言，并試圖學習奧巴馬，去挖掘傳統政治網絡以外的年輕人，包括建立了被稱為臺灣選舉史上設計最好的競選網站，而且進行了數百場客廳會和一般年輕人接觸。他們并把傳統的競選晚會改成音樂會，邀請臺灣十個獨立音樂人制作風格犀利的音樂專輯，以吸引年輕選票。蘇貞昌還經常穿上粉紅色襯衫。

重大意義之二，也是此次選舉缺少激情的理由之一是，經過2009年一年，臺灣選民經歷了一個政治除魅化的過程。大多綠營群眾早已對入獄的陳水扁徹底失望，也對他沒有興趣;而馬英九的能力則被越來越多人質疑，其兩年執政期間，“內閣”聲望一直很低。因此，人民開始降低對政治領袖的熱情崇拜。最重要的證明就是，當陳水扁貪污案在11月宣判時，雖然引起許多關注，但是對選票早已影響不大，也少有人出來捍衛他─除了他兒子。事實上，民進黨在過去兩年試圖一步步切割阿扁。如今看來，臺灣真的告別阿扁時代了。

其三，兩黨在兩岸議題上的沖突減少。今年臺灣與大陸簽了ECFA，民進黨在上半年雖然對此諸多批評，但在下半年競選時并未把此作為競選議題進行攻擊，而另一方面，國民黨也并未把ECFA當做重要政績來宣傳。更重要的是，這反映了選民對此的意見并不強烈，而短期內ECFA并沒有明顯的正面或負面效果。

這個問題和上述第一點民進黨的轉型密切相關，因為蔡英文要帶領民進黨轉型，不僅要在形象上，還必須提出適當的兩岸政策，而不能一味回避這個重大課題。可以預期接下來兩年，兩黨依然會在兩岸政策上進行攻防。但黨內權力已經逐漸鞏固的蔡英文，可能會提出過去兩年尚未面對的兩岸政策，因此兩黨的辯論也將更理性。

最后，“五都選舉”對臺灣藍綠版圖到底有何影響?國民黨雖然表面上贏了三都，但卻輸了總選票數。相比于2008年大選，當時馬英九大勝，在五都超過綠營110萬票，這次卻是落后40萬。

若加上去年非五都的縣市長選舉，可以說去年到今年全臺灣整體選票的分布是藍營546萬，綠營567萬，亦即綠營勝出約20萬。相比于2008年大選，馬英九大勝綠營200萬票，可以說藍營力量大幅流失。這是因為馬英九這兩年施政不得人心，執政能力普遍受到質疑。但目前兩黨的20萬差距并不大，可以說勢均力敵。只要兩黨接下來未犯大錯，這個趨勢應該會維持到2012年大選。

期待2012年的大選，那將會是一場關于臺灣未來愿景與公共政策的理性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