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24)

快樂與痛苦

荊南白馬曇照禪師開示時，總是喜歡對信徒說:“快樂呀，快樂呀!人生實在是好快樂!”

有一次他生病了，期間不時地叫著:“痛苦呀，痛苦呀!人生實在是好痛苦!”

住持大和尚聽到以后，就提醒他:“一個出家人有病了，老喊苦呀苦呀，不好看呀!”

曇照禪師回答:“健康時快樂，生病時痛苦，這是當然的事，為什么不能叫苦呢?”

住持和尚就略帶責備地問道:“我記得有一次你掉進水里，快要淹死了，面不改色，一副毫無畏懼、視死如歸的模樣，你那種豪情到哪里去了?你平時總愛說快樂啊快樂，為什么一旦病痛纏身，就說痛苦啊痛苦呢?”

曇照禪師輕輕地問道:“住持大和尚!我以前講‘快樂呀，快樂呀’，現在說‘痛苦呀，痛苦呀’，請你告訴我，究竟是講快樂對呢?還是講痛苦對呢?”

人生有苦有樂。太苦了，當然要提起內心的快樂，以減輕現實的苦惱;有時候太樂了，也應該明白人生的實相就是苦，不要被欲樂沖昏頭而樂極生悲。太熱烘烘的快樂，會迷失自己;太冷冰冰的痛苦，會使人生無味;最好的生活是不苦不樂，中道的生活。不如意時要能忍苦耐苦，隨順安忍，從苦中磨練心志，等有力量提起了，才轉苦為樂。快樂的時候，應持平常心，勿得意忘形。不苦不樂的中道生活，就是禪者的生活。

圓夢

溈山靈佑禪師開創了湖南溈山道場，大振法門宗風，門下弟子數百人，其中仰山慧寂、香嚴智閑最為杰出。

一天，溈山禪師正在小憩，仰山冒冒失失闖進禪室。溈山聽到有人來便轉身面壁。仰山禪師說:“我是您弟子，老師為何不看我一眼呢?”

溈山聞言動了一下，但沒有轉身。仰山只好往門口走，卻被溈山叫了回來。

溈山禪師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

仰山禪師默不作聲，溈山禪師又說:“你替我圓圓看。”

仰山禪師就到外面打了一盆水來，溈山禪師接過來，迅速地洗了臉。

過一會兒，香嚴禪師也進來了，溈山禪師對香嚴說:“我剛才做了個夢，仰山幫我圓夢，他真是個有心人。”

香嚴禪師說:“我在外面，不知里面的事情。”

溈山禪師不放過他，指著他逼問:“不管你在里面還是外面，你也來圓圓看。”

香嚴替溈山禪師端了一碗茶來。溈山禪師很高興地說:“你們兩人智慧高超，猶如佛在世時的大弟子舍利弗與目犍連。”

此事過后不久，仰山禪師收到溈山禪師送來的一面鏡子，他拿著鏡子問門下弟子:“溈山禪師送來一面鏡子，你們說說看，到底這是溈山禪師的鏡子還是我仰山的鏡子?如果是仰山的鏡子，為何又是溈山禪師送來的?若說是溈山禪師的鏡子，為何在我仰山手里?如果你們答得對，便把鏡子留下來;答不出，我就把它打破。”

仰山禪師連說了3遍，沒有一個人答得出話來。于是，仰山便把鏡子打破，離座而去。

不論是你的鏡子，還是我的鏡子，只要有了你我，已落于我相、人相的對待法，不是超越的禪心，難怪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其實只要將你我之相泯滅，把對待之念去除，不就是一個超越的世界嗎?你要圓夢，打一盆水洗臉，倒一杯清茶享受，何必作癡人說夢。這就是禪師之間的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