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防止跨省追捕再次發生?

11月23日，寧夏吳忠市警方以涉嫌誹謗罪，跨省追捕甘肅省圖書館助理館員王鵬。此前，王鵬多次發帖舉報大學同學馬晶晶在公務員招考中作弊，并披露其家庭背景:父親是寧夏自治區扶貧辦副主任，母親是寧夏吳忠市委常委、政協主席。

此案經媒體披露，輿論嘩然。12月1日，吳忠市公安局利通分局將被刑拘了8天的王鵬釋放。隨后，錯案被撤銷，吳忠警方支付王鵬國家賠償金1003.44元，并接受其要求3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的申請。

對于公民舉報行為，應當如何公正處理?如何防止公權力濫用，保障輿論監督?本刊就相關問題采訪了王鵬的代理律師、中國青年政治學院教師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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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是新修訂的《國家賠償法》實施后獲精神賠償第一案，與以往有什么不同?它有什么樣的意義?

周澤:相比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國家對侵害公民人身權利不進行精神損害賠償且獲得國家賠償難，此案無疑具有更多的示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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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看待他的舉報行為?

周澤:王鵬的舉報本身并非毫無根據。但對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的違法、失職行為進行舉報，是公民的基本權利，無論舉報人出于什么動機去舉報，都不影響其舉報行為本身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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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提出，應該通過特別法，明確輿論監督對象接受調查前置的誹謗追責原則。像在此案中，馬晶晶的原始試卷都找不到了。如何保證“調查前置”的有效運行呢?

周澤:憲法第四十一條明確規定，就公民對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違法、失職行為的申訴、控告、檢舉，有關部門必須調查處理，不得打擊報復。如果我們的執法者都有憲法意識，根本不需要制定什么特別法來明確輿論監督對象接受調查前置這一誹謗追責原則。

前置調查可能無法查清馬晶晶在公務員招錄中是否作弊，但此次公務員招考是否存在其他舞弊，還有很多線索可供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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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前置”會不會也被“啟動”淪為一種形式?

周澤:“調查前置”確實可能也被“啟動”而淪為一種形式，正像任何法律制度都可能淪為擺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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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這個程序被實踐得如何?

周澤: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對遼寧退休高官及其官員子女訴《中國青年報》侵害名譽權一案的處理中，根據當時有關部門正在對媒體報道的情況進行調查的實際，以“爭議事實現不屬于民事訴訟調整范疇”駁回王亞忱、王曉軍和王曉云的起訴。這個案例體現了輿論監督對象接受調查前置的誹謗追責原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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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專家呼吁將誹謗罪從刑法中剔除，這類事件應該以民事糾紛論處。你的看法呢?

周澤:畢竟，誹謗還可能指向普通人，而且可能出現通過民事責任不足以制裁的情形。官員也可能遭遇他人的惡意誹謗。因此，與其主張取消誹謗罪，還不如嚴格適用輿論監督對象接受調查前置的誹謗追責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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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最高人民檢察院稱將建立批捕誹謗案件報上一級法院審批的制度。目前看來，它起到的效果如何?

周澤:這一制度的實施，當然對限制基層政法機關隨意啟動誹謗案件公訴程序無疑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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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言獲罪的案子雖總能引起巨大反響，部分官員也受到了處理。但不可回避的事實是它們反復上演。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周澤:主要原因是主政一方的官員的土皇帝意識，把民眾的批評、控告、檢舉當成犯上作亂，將公檢法當成自己的家丁和打手，隨意支配。而公檢法的官員因官位捏在他人手里而唯上不唯法、唯上不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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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有效地防止這類事情的發生?

周澤:一是將官員的選任權交給民眾;二是明確官員職權法定，依法產生的官員，其職位和權力不得隨意褫奪，以確保其對法律負責，而不必唯領導馬首是瞻;三是建立獨立的檢控和審判制度;四是放開輿論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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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案例都是在網絡洶涌的民意前得以解決。您怎么看待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周澤:若干案例在網絡洶涌的民意前得以公正解決，雖令人欣喜，卻仍有僥幸的成分。目前的制度并不足以保障任何案件都能得以公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