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次是在襄陽北路下車后步行5分鐘的轉(zhuǎn)角處遇到他的，叫他A男吧。他背著雙肩背包，壯碩的身材，非常得體的休閑裝束，戴著墨鏡。他面朝馬路像在等待什么人，大概是身材的原因，加上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幾乎占據(jù)了狹窄的人行道。我繞過他，順便瞄了一眼，寬臉，面皮白凈，有青瓦色的胡碴，很難猜得出身份的那種人。后來幾乎每一天都遇到，遇到的時候我有意看過表，都是9點5分左右，趕著上班都來不及看他到底在這里干嗎，附近有民國時期江湖老大黃金榮的故居，難免讓人心生江湖的想像。后來，有一天我遲到了，在轉(zhuǎn)角處看到了他的背影，一輛大排量北京吉普停在他面前。戴著墨鏡看不到他的眼神，他和開車的女士沒有交流，直接拉開后車門把背包扔在后座上，“砰”的一聲關(guān)上后門，然后麻利地拉開前門，鉆進(jìn)去，車子就揚長而去。這大概是一個拼車的故事。他應(yīng)該是一位自由職業(yè)者或者小老板，因為他在大部分人上班的時間才出門。季節(jié)變暖了他會換上不同的衣服，皮鞋的顏色也會變，夏天過后他就很少戴墨鏡了，等等。但是故事并沒有多大變化，好像本來也沒有故事。別人的日常生活起居，隔了一層玻璃，觀看者看不到起承轉(zhuǎn)合，就覺得有什么秘密。

在巴士上每周差不多一兩次能遇到一個裝扮很潮的女孩B，她總是坐在最后一排，由此我猜想她上車的地方很可能離巴士總站比較近。她塞著白色的耳機，手里拿著塑膠袋早餐。她很注重禮儀，幾乎沒有看到過她在車上吃早餐，最多喝一口豆?jié){或咖啡。她在華山路下車，下車后一直往前走一段路。在無所事事的巴士上看著她的側(cè)影，好像MTV里的場景。不過，從3月份開始，我就再也沒有遇到這個女孩，她在我腦海里的印象一直是冬天的模樣，黑包漆皮羽絨服，棕色的圍巾，一個很夸張的血紅色的大挎包，她挎著走路的時候，好像上半身都陷在包里。女孩B可能因為一場類似經(jīng)典劇場里的愛情逃走了，也可能因為迷茫離開了這個都市，也可能生病了，或者辦公樓裝修搬走了。每一個結(jié)局看起來和不靠譜的后現(xiàn)代小說頗多相似。

(聶勇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