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宣,原名桂蒼凌,1914年生,江西九江人。桂葉草堂這個詩意化的名字源出于此。杜宣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3年9月赴日本留學,并從事左翼文學、戲劇活動,在東京與留日學生等組織上演過曹禺的《雷雨》等中外劇目,1937年回國參加抗日戰爭。新中國成立后,他是作協上海分會書記處書記,歷任亞非團結委員會上海分會副主席、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上海分會副會長、上海戲劇家協會主席、上海文聯常務副主席等職,長期從事對外友好工作與文學創作活動。
我在南開大學上學時,就知道了杜宣的名字,那是在一本1937年日本東京出版的中文雜志《雜文》(后改名《質文》)上,讀到了魯迅的雜文《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和郭沫若的歷史小說《孔夫子吃飯》,而這本雜志的主編就是杜宣。想想當年他主編《質文》時,也就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啊!
1962年秋南開畢業后,我被分配到中國作家協會上海分會文學研究所工作,這里作家云集,其中就有杜宣同志瀟灑的身影。只不過那時他擔負著亞非作家會議常設局常駐代表的工作,在國外訪問的時候居多,平日很難見到他。
“文革”中杜宣自然也在劫難逃。印象中,重點是“審查”他抗戰期間在昆明駐華美軍總部工作的“問題”,其實那是周恩來同志領導的南方局派他去為黨工作的。杜宣寫過一篇著名散文《獄中生態》,就記錄了他所遭遇的縲紲之苦,表達了他“對自由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新時期,杜宣以極大的熱情投入了文學活動。上海《文學報》的創辦有他的勞績。作為戲劇家,除了過往的青春三部曲和《上海戰歌》有著廣泛的社會影響外,緊接著他又創作了國際題材三部曲——《彼岸》、《歐洲紀事》、《世紀的悲劇》,以及《關山萬里》、《夢迢迢》、《滄海還珠》等。我看過《上海戰歌》、《彼岸》、《歐洲紀事》、《世紀的悲劇》和《夢迢迢》的演出,尤其是《上海戰歌》和《夢迢迢》中濃郁的抒情色彩與詩劇氛圍讓人特別感動。我在《杜宣散論》一文中說,“歷史可能演化成風景,演繹成談資,但歷史也可能提升出精神,提煉出詩魂,劇作家杜宣選擇了后者。” 隨后,在他耄耋之年,他還創作了話劇《世紀的悲劇》,以他的正義和良知在戲劇舞臺上,以藝術的形式來對歷史進行反思。
杜宣又是散文家和書法家,他的字特別具有書卷氣。有一天晚上,我和復旦中文系的吳立昌一起到泰安路杜老的寓所去看望他老人家,言及想請他寫字,他笑著說,“我就怕沒人請我。”因為天晚了,那天沒寫。事隔幾年,我們又一起去拜望,這次是在白天,他當場揮毫潑墨,各送一幅,同時笑著說,“如今我這字值錢了,放到友誼商店四百元一幅呢。”這就是杜宣!多么可敬可愛可親的長者啊!
回想過去,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去京拜訪李一氓同志時,就是請杜老介紹的。我的第二本美學專著《中華美學感悟錄》,也是由他題簽并以高邁之年出席了我這本書的學術研討會。
2003年春,為“祝賀劇作家杜宣90華誕”,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排練了大型話劇《難忘的歲月》,本計劃在4月27日晚演出,可惜那時正遇“非典”,被迫臨時停演。我未得到相關通知,一個人跑到安福路劇場,空走一趟,只能把演出票保存下來,留作特殊的歷史紀念了。記得事后我把此情報告給杜老時,他復信給我,說這是組織工作沒做好,并將華東醫院住院房號示知,以便我去看望。
2004年初,8卷本《杜宣文集》出版。在發行儀式,我作了發言,“作為文壇晚輩,我是杜宣同志作品忠實的觀眾與讀者。近半個世紀生活在上海,又有幸成為杜宣同志革命文化活動的仰慕者與見證人。雖說我有機會親聆杜宣同志的教誨,感受他可親可敬的長者風范,可說實在的,我更多的是從他的創作中,了解他多姿多彩的革命生涯與順逆交錯的人生軌跡,領悟他的革命胸襟、戰士情懷、生命意志與詩人氣質,從中得到思想啟發與境界提升的。需要特別指出,杜宣同志不僅是一個愛國的革命作家,更是一位國際主義戰士。他的戲劇創作和散文作品,國際題材有著重要的地位。他以寬廣的目光關注著整個世界,特別是亞非人民的生存際遇。作為中國人民的文化使者,世界上許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身影與足跡。他的作品,更成為了中國人民和世界各國人民友好交流的美好紀錄。”
杜宣同志2004年8月在滬逝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2006 年夏日,杜宣同志的雕像落成儀式在虹橋宋慶齡陵園舉行。謹以此文向他表達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