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全新的獨立國際組織,國際刑事法院的歷史相對“短暫”,但它對國際社會產生的影響卻很大,并將繼續產生深遠的影響。
國際刑事法院概況
國際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Icc),建立的法律基礎是《國際刑事法院規約》(又稱《羅馬規約》)。《國際刑事法院規約》于1998年7月17日在意大利羅馬舉行的建立國際刑事法院外交全權代表會議上通過,并于2002年7月1日正式生效,國際刑事法院也于當天正式成立。事實上,建立國際刑事法院是國際社會由來已久的理想和目標,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圍繞著建立國際刑事法院的討論就已開始。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等相關機構對這一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探討和探索,但因各種原因,國際刑事法院長期沒有建立起來。經過50多年的努力,方實現了這一理想和目標。與前南斯拉夫國際刑事法院等臨時性國際司法機構不同,國際刑事法院是一個常設性的國際司法機構,且是一個獨立于聯合國的實體。雖然并不直接隸屬聯合國,但聯合國在國際刑事法院建立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正式成立后,聯合國安理會也有權向國際刑事法院提交案件。
到2010年3月,已經有111個國家成為國際刑事法院的成員國,另有37個國家簽署了該規約,但尚未得到各自國家立法機構的批準,值得注意的是,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美國、俄羅斯和中國因各自的考慮或國內立法機構的阻撓,并沒有加入國際刑事法院。
國際刑事法院共有18名法官,由締約國大會選舉產生。在任何一次選舉中,每一個締約國均可提出候選人,且該候選人不必是本國國民,但必須是締約國國民。根據規定,當選法官中不得有兩名為同一國家的國民。選出的法官抽簽決定任期,三分之一任期3年,三分之一任期6年,三分之一任期9年。《國際刑事法院規約》沒有明確規定被選舉法官的具體比例,但其第36條第8款規定,應考慮到法官的組成需具有世界各主要法系的代表性、公平地域代表性與適當數目的男女法官。國際刑事法院的第一任院長為加拿大籍的菲利普·科奇(PhilippeKersch)。 國際刑事法院設在荷蘭海牙,工作語言為英語和法語。國際刑事法院的經費主要來自締約國的攤款以及各國政府、國際組織、企業、個人等的捐助。在特殊情況下,也可由聯合國經大會核準提供一定的經費。
法院的職權及作用
根據《國際刑事法院規約》的規定,國際刑事法院對下列犯罪具有管轄權:滅絕種族罪、危害人類罪、戰爭罪和侵略罪。根據《國際刑事法院規約》第4條第2款規定:國際刑事法院只能在締約國境內或以特別協定在其他國家境內行事職權。與國際法院只受理涉及國家之間的爭端的案件不同,國際刑事法院則只受理涉及自然人的案件,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而且只能在各個國家所屬的法院不能“自主”審理的情況下才可介入。國際法院和國際刑事法院的不同職權,體現了國際司法領域的互補性。在具體操作過程中,國際刑事法院的檢察官根據預審庭的同意,應某個國家或聯合國安理會的請求對相關的自然人進行起訴。根據規定,國際刑事法院只能審理其成立之后的犯罪案件,而對之前的犯罪案件則“職權受限”。
國際刑事法院的上述職權及其履行,符合國際社會日益法治化、規范化的潮流,為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國際普遍正義提供了機制上的可能性。在現實中,國際刑事法院的作用主要體現在:
第一,它彌補了國際司法體系的不足。由于歷史和現實的種種原因,當今世界存在大量的矛盾和分歧,由此引發的紛爭、沖突乃至戰爭不斷。要協調:解決上述問題,從國際司法的角度而言,既要有針對國家的司法機構,也要有針對自然人(如決策者)的司法機構,這樣才能全面地“司法”,才能更好地實現國際普遍正義。隨著聯合國以及國際法院的建立,針對國家的國際司法機構早已建立并不斷完善。針對一些特殊的事件,在聯合國主導下曾經建立一些臨時性的針對自然人的國際司法機構,例如前南斯拉夫國際刑事法院(]993年)和盧旺達國際刑事法院(1994年)。但這些臨時性的國際刑事法院只是因特殊事件而建立,不具有國際普遍性的管轄權。國際刑事法院的建立彌補了這一缺憾,使得國際司法體系成為一個相對完整的系統,具有了真正的全面性。
第二,它有助于約束決策者的行為。長期以來,一些國家和地區存在著種族屠殺、針對平民的謀殺和迫害、戰爭中的“違法(《日內瓦公約》)”行為等各種現象。任何行為都有一定的決策者,而在現實世界中,上述行為的決策者基本都是身居高位、擁有重權的人。從國內層面看,很多國家的國內法對決策者實行特殊的“法律保護”(特別是在任期間),有的決策者則身為政府的反對派領導人而致使本國司法機構難以對其展開調查、審判。從世界層面看,長期以來,國際上也缺少一個能夠獨立而公正地調查、審判決策者的司法機構。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很少的決策者對其決策所產生的“惡果”受到懲罰。對于上述行為的決策者,長期缺乏制約機制,使得很多決策者進行決策時顧慮較少,往往做出一些“非理性”甚至“非人性”的決策。在國內司法制約較難的情況下,國際司法制約的作用就顯得尤為重要。在各國所屬的法院無法對相關決策進行“處理”的情況下,國際刑事法院可以根據相關程序和原則介入,通緝、懲罰相關決策者。這必將對決策者的決策心理產生威懾作用,促使其決策的時候更為謹慎。
第三,它有助于促進國際和平與安全。國際刑事法院的威懾作用也將促使爭端的參與方更多地尋求通過談判等和平手段解決彼此之間的矛盾和分歧,避免沖突、戰爭的爆發,或者緩和沖突、戰爭的程度,這同樣可以對實現國內和國際和平與安全起著積極的作用。
當然,由于各種因素的限制,國際刑事法院在理論和現實中也存在較多的不完善之處,例如,現階段存在被大國“利用”而謀取私利的問題,受到聯合國安理會、主權國家的種種限制,美國、俄羅斯和中國等一些大國不是其成員國,等等。這些因素制約著國際刑事法院作用的發揮,但這并不能掩蓋國際刑事法院給整個國際社會所帶來的積極效果。
國際刑事法院受理的案件
到目前為主,國際刑事法院受理的案件并不多。自2002年成立以來,共有3個締約國(烏干達共和國、剛果民主共和國和中非共和國)主動向國際刑事法院提交案件,一個非締約國(科特迪瓦)自愿就其境內有關情勢接受國際刑事法院的管轄,聯合國安理會也于2005年3月就蘇丹達爾富爾情勢通過第1593號決議首次向國際刑事法院提交案件。其中,2004年1月29日,烏干達政府訴該國反政府武裝“圣靈抵抗軍”領導人一案,是國際刑事法院所正式立案調查的第一案。在上述案件中,以蘇丹達爾富爾一案影響最大。
2005年6月6日,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路易斯·莫雷諾一奧坎波宣布,國際刑事法院將對蘇丹達爾富爾地區的戰爭罪嫌疑人展開調查取證工作。2008年7月14日,路易斯·莫雷諾一奧坎波正式向國際刑事法院預審庭提交報告。報告指控蘇丹總統巴希爾“基于政治動機”命令政府軍和阿拉伯裔民兵對達爾富爾地區的富爾人、馬薩里特人和扎加瓦人實施種族屠殺,犯下滅絕種族等多項罪行,要求向巴希爾發出逮捕令。2009年3月4日,國際刑事法院以涉嫌在達爾富爾地區犯有戰爭罪和反人類罪為由,正式對蘇丹總統巴希爾發出逮捕令。這是國際刑事法院正式成立以來首次對一個國家的現任元首發出逮捕令,引起了國際社會強烈反應,贊同者有之,反對者更多。由于蘇丹在2000年9月簽署《國際刑事法院規約》后一直沒有批準該《規約》,因此,從條約只對締約國適用的國際法一般原則來看,國際刑事法院對蘇丹公民沒有管轄權,蘇丹也沒義務執行國際刑事法院的決定。而蘇丹政府對國際刑事法院一直持否定的態度,并首先啟動了本國的司法程序來抵制國際刑事法院的管轄權。因多種因素的交織,蘇丹達爾富爾一案將會經歷一個長期的過程。
中國與國際刑事法院
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國對于建立一個獨立、公正、有效的國際刑事司法機構一直持支持態度。基于此,中國積極參與了《國際刑事法院規約》的起草、談判,以及建立國際刑事法院的各項工作。但中國最終對《國際刑事法院規約》投了反對票,并沒有成為國際刑事法院的成員國。根據當時率團參加建立國際刑事法院外交全權代表會議的中國代表團團長王光亞解釋,中國代表團對《國際刑事法院規約》投反對票主要有五個原因:第一,不能接受《國際刑事法院規約》所規定的國際刑事法院的普遍管轄權。第二,對將國內武裝沖突中的戰爭罪納入國際刑事法院的普遍管轄具有嚴重保留。第三,對《國際刑事法院規約》中有關安理會作用的規定持保留意見。第四,對檢察官自行調查權有嚴重保留。第五,對危害人類罪的定義持保留立場。
雖然中國投了反對票,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政府是國際刑事法院的反對者,而只是說明中國對《國際刑事法院規約》所涉及的一些原則性問題持保留態度。因為上述5個原因中所涉及的問題均與中國的國家主權有關,有可能影響中國國家主權,例如國內武裝沖突中的戰爭罪涉及臺灣問題。而在涉及國家主權的相關問題上,中國政府一直持相對謹慎的態度。即使如此,自國際刑事法院建立后,中國還對其保持了力所能及的支持,例如以觀察員的身份積極參加國際刑事法院締約國大會,對國際刑事法院的職權履行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等等。
從長遠來看,中國與國際刑事法院是彼此需要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在將來加入國際刑事法院是完全有可能的。(文章代碼:101623)
【責任編輯】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