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濤聲

寫給能聽得到的朋友們

有太多的理由，讓我相信

這個上午是最漫長的，在音樂和詩里

我羞于傾訴。喊出許多人的名字

不期望回應，只想滿足

內心一次比一次強烈的渴望

日子短得讓人瞠目，天黑之前

慶幸曾經握著你的手等待月圓

生活這只大鳥，用翅膀攜走了想像之外的天空

如今木樁釘死了我的腳

泥土安頓著簡單的起居

其實別人的夜便是我的晝

我常用逆向思維定位事物

就像現在，你安然端坐在自家的陽臺上

并不影響一場風暴悄然逼近

喜歡這樣

坐著 偶爾敲幾行春風得意的字

夜深時把內心圈養的那只

乖巧的兔子釋放出來啃食草地上的

白月光 不等天亮

又退回到體內

與我細弱的血脈一起搏動

吞食月光的兔子開始明亮起來

日夜與我周旋

再也不想回到從前

就像今晚 我放牧自己

將孤獨寄放在高處 用絲竹的亂

迷惑一些斷斷續續的想念……

一個人的濤聲

趕海路上，眼睛里的藍被鷗鳥啄傷

風中的海水，咸味添滿我的黃昏

最后一次約定和濤聲落下

渴望一雙手打撈洶涌里的溫柔

目光澄澈，學不會縱容

有多少流失，一定有多少填補進來

固守水的時間，不去想

天空這么大，天空這么小

貼著海面呼吸，我夢寐的故鄉海岸線不長

冬天的樹枝

冬天的樹枝總是這樣從容

它從來不需要計算

葉子曾掠走過多少風聲

我們總是在不經意間彼此看見

然而，你不是風

風也高不過你

在自己的意念里

你和樹，總是這樣并排地站著

用近似靜默的語言

北方的向北，南方的向南

沒有寫出一首詩來

我卻說了許多

這些易受涼的句子呆在體內好久

空蕩蕩的 讓人心神不寧

因為有緣 我必經過

銹蝕多日的嘴巴開始生出佛性的綠

毛茸茸的夜晚

用自己的方式打開天空

北方的向北 南方的向南

中間留出蓋過頭頂的一小塊讓我剛好窺見

時光里毫無休止的慢……

你撿不起 我也拋卻不下

淺 的

淺的，淺的，都是淺的

這首詩中的每一個詞

每個標點，每句長短不一的分行

都是

從此以后我不再修建房子

不再種植憂傷

不再將孤獨爬滿長夜

我要搬進這首詩，住上十個百年

那時我皺紋很深，姿色衰減

在這首淺淺的詩中，我的盈盈笑意

看起來，還是那般年輕

第一次

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在12層高的樓上向下看

那么多人，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建筑

他的身軀在城市的季風里，微不足道

他說，這么多年，終于可以對自己奢侈一回

坐火車，進飯店(也許只是小餐館)

住總統級別的病房，只是居高的感覺

比這身上的病更叫人眩暈

他憨實地笑著，仿佛瞬息眼里就可以長出一片麥地

聽見兩三聲蛙鳴

這個夜晚

這個夜晚 拿不出任何證據否定它

星子晃著腦袋默許人間

偶爾飄過的云浸潤著天空

看到和即將看到 看到和永遠無法看到

都不是真相 請閉眼關燈

一屋子的黑暗開口說話

這個夜晚 生活投遞無數片段

被真實感染并把真實的一小部分還原

天很快亮了 我的淚還沒有落下

鐵軌上的螳螂

午后，它在陽光的慵懶里

爬時間的梯子

忽略了我的影子

我看到的執著

緣于一場更遠的期待

與螳螂的姿態無關

一些事物必然會發生

就像現在

悲劇即將上演

而我，不是唯一的目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