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激動的景象
在海南省東方市四更鎮四必村的沿海灘涂上,當你拿起胸前的望遠鏡對灘涂上的水鳥進行觀察時,會為眼前的景象所驚呆:在離岸邊大約500米的正前方,數只瀕危珍禽“黑臉琵鷺”正排成一排,靜靜地站在灘涂上。“1,2,3,4,5……”,經過多次反復觀察統計,最后確定眼前這群黑臉琵鷺是51只。51只,這個數量是多么地令人興奮和激動啊!
黑臉琵鷺是國際性瀕危鳥類,僅分布在亞洲東部。目前全球只有1000余只,而這51只就已占到了全球的5%。據當地漁民講,這種鳥每年的10月來此地越冬,直到第二年4月才離開北遷。前幾年它們的數量更多,如果它們全部聚集到一起,可以占到幾畝地的面積!但是現在環境的質量已經惡化,就剩下這50余只。鳥類研究界一致認為,候鳥越冬地的保護已經刻不容緩。
漫長的遷徙之路
與黑臉琵鷺一樣,許多鳥類如雁鴨類、鵒鷸類、鷗類以及一些小型鳥都是候鳥,它們夏天在俄羅斯的西伯利亞、美國的阿拉斯加和我國的東北地區等地繁殖。可是到了冬天,它們的繁殖地非常寒冷,于是候鳥們要遷至我國南方如云南、福建、廣東、廣西、海南島以及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等地越冬。這些地區冬天氣候溫暖,廣闊的沿海灘涂和內陸湖泊蘊藏著越冬候鳥豐富的食物資源,是候鳥越冬的理想場所。有些候鳥如斑尾塍鷸、灰斑鴴、斑頭雁、蓑羽鶴等,還可能南遷到比我國更南的國家越冬,如印度、孟加拉國和越南等國家。候鳥在越冬地停留的時間較長,從每年10月份開始,直到氣候轉暖以后,大約在第二年4月份左右才離開越冬地,差不多要居住半年或更長時間。可見,越冬地質量的好壞,在候鳥的一個生活周期中是多么的重要。
大多數候鳥是南北方向遷徙。我國被劃分為南北兩大動物區系,分界線是西起橫斷山脈北端,經過川北岷山與陜南的秦嶺,向東達淮河一線。北部稱為“古北界”:南部稱為“東洋界”。在古北界繁殖的候鳥如白琵鷺、天鵝以及一些雁鴨類等,冬天會南遷到東洋界如長江流域以南的區域越冬。
在全世界范圍內,主要遷徙通道有3條,即東亞一澳洲遷徙通道,中亞一印度遷徙通道和西亞一東非遷徙通道,其中每一條又有不同的遷徙路線。候鳥在遷徙過程中,大多數都不是從繁殖地直接飛到越冬地,而是在途中選擇條件好的環境停留下來,進行休息和食物能量補充,這些途中的停歇地,我們通俗地稱為候鳥的“加油站”。在我國,這樣的“加油站”有許多,如鴨綠江口、黃河三角洲、長江口以及閩江口,內陸的森林區如湖南屏風界、江西的遂川鳥道以及云南的巍山鳥道等等,都是候鳥飛往越冬地中途很好的“加油站”。對這些停歇地的保護,也是保證候鳥順利遷徙的必要條件。
遷徙:自然選擇的結果
許多鳥類在遷徙時還要排成各種各樣的隊形,如雁、鴨和鶴類多以“人”字形遷飛;勺嘴鷸遷飛時形成一種長而寬的長鏈;椋鳥和鷸類遷飛時隊形十分緊密,形成一個小團。所有隊伍都要有帶頭的鳥,它們要很善于飛行,由于路途勞頓,它們還需要經常與其他同伴相互替換。也有些小型候鳥遷飛時沒有形成一定的隊形,鳥群松散。而猛禽如金雕等個體間飛行距離較遠,甚至單獨飛行。不論在遷徙的停歇地或是越冬地,候鳥都有警戒行為,如斑頭雁,每天在夜間休息時,總要安排一只“哨雁”擔任站崗放哨的警戒任務。如果發現外來之敵時,哨雁首先高聲鳴叫,然后毫不猶豫地鼓翅起飛,與來犯之敵進行殊死搏斗。
不同鳥類遷徙的距離也不同。有些水鳥遷徙的距離較短,如一些鴨類在我國的東北地區繁殖,冬天遷徙到長江流域以南越冬;而有些鳥類遷徙的距離卻很長,如北極燕鷗,夏天在北極繁殖,冬天卻飛往南極越冬,行程1.8萬千米。可見,為了尋求好的越冬地,為了能夠安全地度過漫長的冬天,這些候鳥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候鳥在遷徙的途中,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可能會遭遇到自然界的威脅,體質較弱或年齡較小的鳥在途中就會死去。更可悲的是,我們人類也是這些候鳥遷徙途中最大的敵人之一。在許多國家和地區,成千上萬的候鳥在途中被獵殺,不知有多少幼小的生命失去了它們的父母,也不知有多少可憐的父母失去了它們的兒女。
那么,候鳥為什么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進行遷徙呢?這個問題至今還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目前為止,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因素:
季節性的氣候變化是最主要的生態因素。北方的夏天花草茂盛,昆蟲繁生,光照時間較長,為鳥類提供了最適宜的繁殖地;可是到了冬天,冰天雪地,食物缺乏,氣候惡劣,因此鳥類不得不離開它們的繁殖地,飛往南方越冬。這種季節性的氣候變化,每年反復地不斷發生,久而久之,這種“后天獲得性”就會被保存在遺傳記憶中,成為鳥類的本能。二是有些鳥類學家從歷史因素考慮,提出鳥類遷徙起源于新生代第四紀的冰川期。當時北半球冰川由北向南襲來,北方的天氣極度寒冷,一切都被冰雪所覆蓋,給它們的生活帶來極大的不利。惡劣的生活條件影響了鳥類的生存,迫使它們離開長久生活的故鄉,向適宜的南方遷徙。以后隨著冰川向北退去,鳥類便在夏天向北方遷徙。因此,冰川周期性向南侵襲和向北退去,促使鳥類形成了周期性的遷徙。這樣經過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逐漸形成了鳥類遷徙的本能。歸根結底,鳥類遷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因為許多鳥類的遷徙行為是先天的和可遺傳的。
精確的導航系統
候鳥采取怎樣的方式才能在飛往越冬地途中進行精確的導航定向呢?其實,人類早就對鳥類的導航定向現象有所了解,但直到20世紀50年代才開始進行系統和深入的探索。許多候鳥都可以依靠視覺,利用太陽、星辰、月球和陸地上的標志如山川、河流、建筑等進行定向。但是有許多鳥類在夜晚和陰天也可以進行遷飛,那么這些鳥類利用什么?針對這個問題,鳥類學家又提出了鳥類還可以利用地磁場、風向和嗅覺來進行定向,并用實驗加以證明。鳥類學家在信鴿頭部加一塊磁鐵,這樣改變了信鴿所在地磁場的方向,發現信鴿在晴天仍能正常定向,這是利用視覺定向,但是在陰天信鴿的定向就發生了錯誤。有些學者用一對線圈在信鴿頭上加上具有特定方向的磁場,結果信鴿在陰天放飛后的飛行方向隨著磁極的改變而發生180°改變。其實,鳥類在遷徙過程中的導航是很復雜的現象,它們可以綜合各種信息,利用各種方式進行精確的導航定向。
目前,已有一些有效的手段可以對候鳥遷徙進行研究。最簡單的方法是對鳥類進行環志。鳥類環志是利用金屬環和彩色塑料環佩戴在鳥的腿上,對鳥類個體進行標記,然后通過觀察和回收記錄來研究鳥類的遷徙路線。自1889年丹麥鳥類學家馬爾頓用特殊標志的金屬環標記候鳥以來,鳥類環志工作幾乎普及到世界上所有發達國家和一些發展中國家。通過環志,我們可以獲得候鳥從環志地向何處飛、遷徙速度、遷徙路徑等資料,還可以研究鳥類的壽命、性成熟的年齡、羽毛更換情況等等。
我國環志研究工作起步較晚,但是發展較快。到目前為止,我國已有近30多個環志工作站,去年我國的環志數量達30多萬只,已經位居亞洲前列。為了增加環志鳥被發現的幾率,我們在水鳥,尤其是鵒鷸類鳥類的腿上佩戴彩色標記。彩色標記比金屬環的尺寸大一些,更容易被觀察到。根據國際對不同顏色標記使用的標準,不同的國家要使用不同顏色,如在澳大利亞西北部使用黃色,東南部橙色;美國阿拉斯加地區使用綠色;我國在上海崇明島地區使用“黑白組合”,在丹東地區要使用“綠橙組合”。
目前對候鳥遷徙的研究還采用了衛星跟蹤方法。在1997和1998年冬天,日本山階鳥類研究所、日本野鳥協會和香港、臺灣的研究者就采用了衛星跟蹤的方法,對香港越冬地的黑臉琵鷺進行了衛星跟蹤的研究。黑臉琵鷺從香港遷飛。沿著福建、浙江,江蘇和長江口等東部沿海,多數的黑臉琵鷺都飛到了朝鮮西面的小島上繁殖。利用這項技術,研究者成功地追蹤了黑臉琵鷺的遷徙路線,為黑臉琵鷺的保護提供了很重要的資料。此外,我國還利用此方法,對青海湖繁殖漁鷗的遷徙路線進行了衛星跟蹤。
“孟春之月鴻雁北,孟秋之月鴻雁來”,這是戰國時期的《呂氏春秋》中有關鳥類遷徙的文字記載,說的是一年一度鳥類隨季節變化的遷徙現象。2000多年以前,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就指出了秋分以后,一些鳥類由寒冷的國家飛向溫暖的地方,有時要飛往更遠更溫暖的地方。從古至今,鳥類的遷徙一直是自然界中最引人注意的生物學現象之一。
(責任編輯 趙 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