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的孩子在長大

　　下班回家。打開門，兒子猛地從門里邊跳了出來，嚇我一跳。他擺著一個很酷的姿勢，說要給我一個驚喜：“媽媽，我這次數(shù)學單元考試又得了滿分，我這次可又是第一名。”
　　的確是個好消息。看他得意的勁兒。回想起這一年來發(fā)生的一幕幕，萬千心事潮水般涌了上來。
　　
　　大手緊緊相牽軟弱不期而遇
　　
　　從兒子上幼兒園起。我就是個盡忠職守的保姆媽媽。不光要在生活上細致入微地呵護，對待他的學習，更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然而，天不遂我愿，在我付出了太多的汗水和無窮的嘮叨還有眼淚之后，兒子的成績始終是在中下游搖擺，稍不留神，他就會成為班上的后進生或是差生。
　　記得，在一次開完家長會后，班主任對我說：“孩子上課總是無法集中精力，任何時候，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與別的孩子相比。他身上似乎總是缺少了一些生機與活力。”然后，老師小心翼翼地說：“孩子是不是缺少營養(yǎng)呀?”
　　我搖頭。拼命忍住了淚水。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心結。由于難產(chǎn)，孩子是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又重回到人間的。當我從產(chǎn)床上搖搖晃晃地坐起來，抱起這個經(jīng)受了新生兒窒息、胎頭吸引器的創(chuàng)傷、還有手術鉗的誤夾之后。帶著游絲一般氣息的孩子。淚水打在他的小衣服上，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用全部的心血去撫養(yǎng)這個孩子，讓他享受所有的快樂與幸福。
　　出院時，醫(yī)生善意地叮嚀我們：“這孩子經(jīng)受了這么多的苦難，如果智力不受影響，長大后會是個非常不錯的孩子。”
　　所以，每當我看到自己的努力始終換不回孩子—丁點兒的回報，而老師同樣的教學方式，也仍然使他的成績比別人差一大截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一語成讖的恍惚。而更多的時候，我的眼淚都會決了堤。
　　而對他的照顧與呵護，變得更加密實。每天早上，我得親眼看到他進了教室，才會放心地離去；晚上下班。無論多忙，都要親自接他回家。兒子在我事無巨細的包辦代替里。變得心安理得起來，軟弱、自卑和逃避總是和他不期而遇。
　　
　　期待自由飛翔真的說到做到
　　
　　去年下半年。我從枯燥的辦公室工作里逃了出來，來到了電視臺工作。工作變了，環(huán)境變了，強大的工作壓力與快節(jié)奏的工作效率讓柔弱的我變成了一個風風火火的工作狂。
　　我和兒子度過了一段極度不安的調(diào)適期后，我只能選擇對他進行放手教育：“兒子，媽媽再也沒有多余的時間來面面俱到地照顧你了。如果你是個小男子漢。就要堅強起來，我想聰明的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哪想到，他用超乎我想象的堅決果敢地回應著我：“我早就盼著這一天啦!媽媽，我保證做一個讓你驕傲的男子漢。你等著瞧吧。”
　　看他一股神往的勁頭兒，我開始和他約法三章：“在學習上，媽媽只給你簽字而已，記牢了。只是簽媽媽的名字。而正確與否由你自己負責，學習永遠是你自己的事情。在生活上，自己學著獨立地上學、放學，早餐和中餐自己在學校食堂里解決。當爸爸和媽媽不能按時回家的時候，要學會照顧自己……”
　　一向懶散的兒子，這時候居然拿來了紙和筆，認真地將我的話都記了下來。末了。他“啪”地向我敬了個禮：“媽媽，我一定會變得讓你刮目相看的。”
　　兒子真的說到做到。
　　每天早上，兒子會按時起床。偶爾有了賴床的小心思，我便會激將他：“怎么，不想做勇敢的男子漢了嗎?”他立馬就會一個鯉魚打挺，三下五除二就將衣服穿好了。洗漱完畢，將鑰匙、飯卡和書本文具都檢查一遍，看有沒有遺漏的。然后。他會哼著歌一溜煙地朝學校飛奔而去。
　　畢竟是個孩子，晚上放學回到家里，他還是會習慣性地先看一會兒電視。只要吃完晚飯，他一定會懂事地鉆進書房做起作業(yè)來。剛開始的時候，他的作業(yè)仍舊有些潦草，看我真的只是在簽字欄里簽上我的名字，他變得負責起來了。每天都會工工整整地寫字，作業(yè)的效果也在無形中提高了。
　　一段時間后，兒子回家告訴我說：“媽媽，老師今天表揚我是班上男生中寫字最漂亮的一個。”我朝他翹起了大拇指。他卻趴在我肩上說：“媽媽，我們老師都夸你的字好漂亮，所以，我在暗暗向你學習呢。”
　　我知道，兒子沒有撒謊，他一直都認為媽媽是他的榜樣。再沒有大手緊緊相牽的他，一個人面對該面對的事情，他會做得非常好。而他想要的飛翔，以往總是被我用愛的名義緊緊裹藏。
　　
　　被放手的天使正在快樂成長
　　
　　升到四年級，九歲的兒子不僅成績提高得非常快，穩(wěn)拿高分以外，自信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發(fā)。
　　他開始有了很多的朋友，在小伙伴眼里，他是個神通廣大的同學，他會講《三國演義》的故事，他可以非常流利地口述一篇作文，他能夠很厲害地玩電腦，他會在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自己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他會幫媽媽做很多的家務事，他會洗自己的襪子和鞋子，他會每天都讓自己看起來清爽整潔。做事一絲不茍……
　　他常常在同學們羨慕的眼神里，“驕傲”得像個小王子。
　　有時候。他會趴在我的背上問我：“媽媽，做好孩子的感覺真好。你說我以前為什么沒有想到做個優(yōu)秀的孩子呢?”
　　其實，可愛的他哪里知道，他從來都是優(yōu)秀的。只是。我這個做媽媽的，總是步步為營，將他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天地里，只有媽媽看得見的地方。才認為是安全的所在。而只要將禁錮的天窗打開，鳥兒肯定會自由地飛翔。
　　看著他甜甜的笑臉。我終于開始放下心來。以前所謂的那些擔憂，不過是一廂情愿的杞人憂天罷了。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的懷抱足夠溫暖，不讓他經(jīng)受一點兒風吹雨打，自己的肩膀足夠負重。可以讓他少些摔打磕碰。然而，我總是要放手，他才會長大。
　　以后。他還會經(jīng)歷風雨，坦然接受生命中的摔摔打打。那都是他人生道路上必須經(jīng)歷的成長儀式啊，聰明的我，怎么會忘記了呢?而他生命中所要產(chǎn)生的那些奇跡帶給我的快樂，永遠都會窮盡我的想象。
　　因為，他是我的天使。如今，被放手的天使正在長大。
　　
　　(責編　吳雨香　插圖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