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閩浙總督郝玉麟治閩述略

秦翠紅

摘要：郝玉麟是清代前期較為著名的封疆大吏，歷任云南提督、廣東總督、福建總督、閩浙總督等職。在福建總督及閩浙總督任上，他設法平息臺灣土著謀亂、有效控制社會治安、著力賑濟受災民眾，多次得到朝廷嘉許。卻因薦舉不力、治下不嚴而坐失官身。

關鍵詞：閩浙總督；郝玉麟；治閩

中圖分類號：K249.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33-0145-02

郝玉麟（？——1745年），漢軍鑲白旗人。初為驍騎校，康熙三十四年（1695）授門千總，累遷至云南援剿協副將。康熙六十一年（1722）擢云南鶴麗鎮總兵，后歷任云南提督、廣東總督、閩浙總督、吏部尚書等職。乾隆十年（1745）三月，因病卒于家中。

郝玉麟是清代前期以軍事起家的封疆大吏，在云南提督、廣東總督等任上均治績卓著，雍正因此對其治才十分贊賞。雍正十年（1732）二月，郝玉麟受命暫署福建總督，八月，正式任命。就任之初，他就遇到了令人頭疼的臺灣土著居民謀亂問題。

臺灣是康熙二十二年（1683）歸附清朝政府的。歸附之初，臺灣土著居民并未一心向化，心中時存謀反的念頭，故康、雍年間，臺灣居民聚眾作亂之事曾多次發生。其中僅康熙時就分別于三十五年（1696）、三十八年（1699）、四十年（1701）、六十年（1721）發生了四次，而且為禍不小。雍正即位后，臺灣土著居民并沒有停止他們的謀亂活動。雍正四年（1726）八月，彰化縣（今臺灣彰化縣）水沙連水里社居民土目骨宗聚眾行兇作亂，很快被鎮壓下去。雍正九年（1731）十二月，彰化縣大甲溪社居民林武力等又鼓眾倡亂，并占領了彰化縣城。臺灣總兵呂瑞麟得報此事后，帶兵前往討伐，卻不幸敗陣而回。不久，郝玉麟便接手了福建之事。

對于臺灣土著居民多次謀亂的始末，郝玉麟非常清楚。他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若不及時處理，可能會釀成更大的禍患，甚至會危及中央政府在臺灣的統治。因此接到來報后，他便于雍正十年（1732）六月趕赴廈門，親自料理此事。一到廈門，他即刻召見了統率福建綠營兵的提督王郡。王郡此前曾任臺灣總兵，對臺灣的軍事形勢了如指掌。郝玉麟通過他了解到彰化縣城的情況，得知彰化縣城易守難攻，而且這一次的亂民力量不小，他們固守彰化縣城，倘若強攻，可能會造成較大的人員傷亡。為了最大程度上減少傷亡，郝玉麟提出了“圍魏救趙”的平亂策略。就是派人帶兵進攻亂民的家鄉彰化縣大甲溪社，以亂其心，進而挾制亂民的家人及社中其他人，逼迫亂民自動放棄對彰化縣城的占領。王郡認為這是上上之策，于是他們便派兵直搗亂民巢穴——大甲溪社。亂民聽說自己的家鄉被占，內部果然發生了混亂。同年11月份，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便主動放棄對彰化縣城的占領，并綁縛為首起意的林武力，向官兵投誠。郝玉麟命將林武力梟首傳示，以儆眾民，對其他追隨之人則不予追究，無罪釋放，并多加安撫。至此，叛亂平息了下去。雍正得到奏報后非常高興，夸贊郝玉麟悉心籌劃，調度有方，命下吏部從優議敘，加三級。雍正十一年（1733年）八月，郝玉麟又針對臺灣各地防守力量較弱的情形，奏請改革臺灣綠營兵制，加強臺灣府和府屬各地的守備力量，得到雍正的贊許。

雍正十二年（1734）七月，雍正命郝玉麟進京陛見，特將其抬入屬上三旗之一的鑲黃旗。雍正年十月，因郝玉麟才能、精力俱佳，命其任閩浙兩省總督，總制兩省事，表明了對郝玉麟的高度信任。郝玉麟上任后也沒有令雍正失望，他根據兩省實情勵精圖治，將任內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尤其在處理閩省聚眾斗毆事件方面，取得了顯著效果。

福建民風向來強悍，尤其是泉州（今福建泉州市）、漳州（今福建漳州市）等處，聚眾斗毆事件時有發生。郝玉麟下令嚴懲為首起意之人，并根據泉、漳大姓多聚族而居，族人多受族規、族訓的約束等情形，制定了族正房長連坐法。即在族長外，設立族正房長，由官府給予印照，令其管制族人，若族內有作奸犯科者，除本人定罪外，族正房長亦受處罰。此制實行后，閩省聚眾斗毆事件大為減少，社會治安得到了有效地控制。此外，他還根據福建部分府縣在行政管理或軍事防守方面出現漏空的狀況，調整了這些府縣的行政設置和綠營兵制，加強了對福建各地的管理。

乾隆元年（1736）二月，郝玉麟因福建事繁，奉命以閩浙總督銜專管福建事。乾隆二年（1737）六、七月間，福建省陰雨連綿，尤其是福州府屬閩縣（與候官縣合為今福州市閩侯縣）、候官、長樂（今福建長樂縣）等縣，更是在幾場暴雨的襲擊下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水淹沒了莊稼，沖壞了房屋，使當地百姓頓時陷入了衣食無著的困境。郝玉麟聞訊后，立即從府縣倉庫調撥錢糧賑濟受災民眾，使災民免于饑荒之苦。后來由于水勢消落較快，才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百姓也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生活。

不想福州百姓的生活剛趨于平靜，另一次天災又不期而至。八月十五日夜，福州境內突遭臺風襲擊。臺風所到之處大樹拔折，屋瓦飛空。許多人因來不及撤離，而被壓在了坍塌的房屋下面；其他人即使保全了性命，也失去了棲身之所。不僅如此，臺風還激怒了大海，滔天巨浪把沿岸船只敲打的破碎不堪。有的船只則被臺風卷入大海深處，淹沒在巨浪之中。慘遭臺風蹂躪的百姓，一時之間家園盡毀、流離失所。面對這種情形，郝玉麟立即上疏奏報并請求開倉調糧，賑濟受災百姓。同時安排有關官員資助受災百姓修葺房屋，撫恤死傷民眾。在郝玉麟的妥善安排下，福州受災百姓得到了及時的賑濟。

然而，福建是年可謂禍不單行，福州府的風災剛剛過去，漳州府屬詔安（今福建詔安縣）、漳浦（今福建漳浦縣）、海澄（今福建龍海縣）等縣旱災嚴重的消息又頻頻傳來。面對因秋糧顆粒無收而嗷嗷待哺的數縣百姓，郝玉麟除了上疏奏報，并開倉賑濟外，別無他法。可是，福建環山瀕海，地少人多，平時所產米糧，尚且難以滿足百姓生計，用于積貯備災的糧食就更少了。地方政府雖然會設法從其他產量較多的省份購糧填充倉庫，但往往很難達到朝廷規定的貯糧數量。所以福建省名義上雖貯糧約170萬石，而實際上十無三四。再加上是年多水旱之災，收成歉薄，需要賑濟的百姓比比皆是，僅靠倉庫內所積之糧恐怕難以應付。為了讓受災百姓不至于挨餓，郝玉麟只好再次上疏，請求截留浙江漕米10萬石，以資賑濟。乾隆看了郝玉麟的奏疏后，也為受災百姓的生計深感憂慮，于是準許了他的請求。受災百姓的生計問題這才得到了保證。

乾隆三年（1738）春天，福建省雖未再發生大的災害，但上年天災的余患仍然存在。由于水旱風災的破壞，上年福建省秋糧無多，根本不敷民食。雖然曾截留浙江10萬石漕米，但對于眾多的受災百姓來說，仍然是杯水車薪，很快這批糧食便消耗殆盡了。因此，開春以來，福建百姓重又面臨饑荒的威脅。然而，福建省倉庫所貯積糧已所剩無幾。為解除這一威脅，乾隆三年五月，郝玉麟從藩庫撥銀10萬兩，派人到江南、廣東等省采買米糧，同時又上疏請求撥江西省谷20萬石，湖南省10萬石運至福建，以備接濟百姓。乾隆看其奏疏后十分不悅，根據當時的規定，福建糧倉應貯有積谷163萬石，而上年只用了19萬石，按理說一時的天災，福建自身足以應付，不至于造成這樣大的饑荒。他懷疑福建地方官所報貯糧數量有假，并表示要派人查實。郝玉麟出于無奈，只好上疏奏明福建省所面臨的實際情況。鑒于郝玉麟所述屬實，也為了讓福建官員安心賑濟百姓，乾隆最終打消了派人查實的念頭，準許郝玉麟的奏請，并免去福建受災府縣本年的錢糧。得到賑濟的福建百姓群情歡悅，對郝玉麟更是感激不已。

乾隆四年（1739）七月，郝玉麟被擢升為吏部尚書，由外官內升為京官。十一月份，又受命署理兩江總督。正當他為自己在官場上一帆風順、步步高升而慶幸時，一場意外的災禍卻降臨到了他頭上。郝玉麟在閩浙總督任時，對屬官王德純頗為欣賞，認為此人才情敏練，辦事實心，可堪大任。王德純對郝玉麟則是投其所好，千方逢迎，百計巴結，使郝玉麟對其越發信任，并保薦他坐上了漳州知府的交椅。然而，王德純并非清正廉明之輩。他上任后貪污受賄，魚肉百姓，使得漳州百姓怨聲載道。郝玉麟調離福建不久，王德純為官的劣跡便傳入乾隆耳中。乾隆聽后勃然大怒，命將王德純革職，并令署理福建巡撫的王士任秉公嚴審。乾隆四年十一月份，御史朱續奏稱王德純一案，與原福建總督郝玉麟及現任署理巡撫王士任均有關涉。乾隆便命朱續即刻趕往福建，與現任總督德沛及署理巡撫王士任共同查審此案。三人經過多方取證、幾次審訊，最終得知王德純貪婪不法屬實，并合疏奏報了審訊結果。

郝玉麟對王德純的為官劣跡本來有所耳聞，但憚于舉薦不當會坐罪，他便對王德純的行為未加處罰，更未上疏彈劾。后來王德純一案發生后，郝玉麟為自保，又千方百計地保全王德純，叮囑王士任不要將其罪名審實。但朱續奉旨參與此案后，郝玉麟便再也無力操縱此案的審理了，王德純的種種劣跡也如實擺在了乾隆面前。朱續等人在奏報了對王德純的審訊結果后，又上奏折彈劾郝玉麟袒護王德純，極力為他開脫。乾隆看后十分惱怒，便以郝玉麟身為總督，對貪婪不法的王德純不但不加糾參，反而具折保薦為由，命將其下部嚴加議處。吏部經過多次商議，擬將郝玉麟降五級調用。結果報到乾隆處，乾隆認為郝玉麟經調查并未收受王德純賄賂，而且此人是雍正在位時即簡用的大員，又久任封疆，辦事敏練，降五級實在可惜。于是特別開恩，將其從寬降二級調用。

王德純事件的發生，對在官場上一帆風順的郝玉麟打擊非常大。自那以后，他便一收往日的膽識和豪情，變得謹慎小心，從不多事。他原本以為，這樣便能在官場上善始善終。但沒想到，乾隆六年（1741），他還是因家人背著他私自結交外官而被革職。此后，他整日郁郁寡歡，至乾隆十年（1745）三月，便帶著滿懷的憂悶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