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任：短暫的歷程，永遠的楷模

■寒 秋

馮任：短暫的歷程，永遠的楷模

■寒 秋

馮任是江西早期黨團組織的重要領導人，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也是江西人民的驕傲。他以自己極短暫的有生之年，為黨和人民的崇高事業做出過很大貢獻，并且為此奉獻了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今年7月10日，是馮任殉難80周年，11月2日，則是馮任誕辰105周年，謹以此文表達對這位先烈的深切緬懷之情。

馮任是九江市都昌縣土塘鎮人，16歲進省城南昌讀書，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先后擔任南昌團地委書記、中共江西省委秘書長、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代理省委書記、贛西特委書記，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和農委書記、湖北省委代理書記、省委秘書長。1930年7月10日在武昌通湘門外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他的一生很短暫，只度過了25個春秋，但他以自己的高尚品格、堅強黨性、卓越才能和不朽業績，在江西紅土地上樹起了一座革命先驅者的豐碑。

“要懂政治”、“做一個好黨員”——堅定的信念，深邃的思想

1921年8月，16歲的馮任以優異成績考入南昌的省立第一師范讀書，并很快融入了五四運動掀起的民主革命浪潮中，18歲時他參加了由江西早期黨團組織重要創建人趙醒儂、袁玉冰、方志敏等發起組織的“馬克思學說研究會”，19歲加入中國共產黨，22歲時與袁玉冰等發起組織“列寧主義研究會”，積極向廣大進步青年傳播馬列主義思想。從此，馮任牢固確立了為黨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身的堅定信念，在后來那血與火的地下斗爭中，盡管反革命屠殺日益瘋狂，斗爭環境日益險惡，但馮任始終堅守自己的錚錚誓言：“每個共產黨員，都是勇敢的戰斗員。貪生怕死的分子，不配做共產黨的同志！”“任憑怎樣艱難困苦威迫利誘，都不能改變我們對黨的信仰！”

作為黨的早期革命活動家，馮任不但堅持在革命實踐中學習、研究馬列主義理論，而且能高度自覺地將馬列主義理論用于指導革命實踐和黨的建設。1927年至1930年，江西省委和黨的許多組織連續遭受嚴重破壞，袁玉冰、曾天宇等許多共產黨人慘遭殺害，不少黨員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系，有的人則懾于反動勢力的淫威而退黨甚至叛黨，使共產黨員人數銳減，革命事業遭受了很大損失。造成這些重大損失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馮任就此作了認真思考和深入分析，指出其中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黨的無產階級組織基礎的脆弱”，而“組織基礎的脆弱”就是黨組織對黨員“教育工作的缺乏”所造成的，認為“我們治本的辦法是從斗爭和工作中加緊對他們的教育”，強調要加強黨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使整個黨一天天布爾什維克化”。

1928年3月，當時擔任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的馮任，針對全省黨員隊伍現狀，為省委起草了黨員守則《怎樣做個好共產黨員》一文。這是一篇很值得我們珍視的重要文獻：一是馮任在黨的歷史上最早提出“要做個好黨員”的思想。他指出：我們既然入黨了，就應該無論生死都要始終如一地做個好黨員。那么怎樣才能做個好黨員呢？那就是一定要做到：絕對服從黨的命令，堅決遵守黨的紀律，嚴守黨的秘密，對黨忠實，永不叛黨，敢于犧牲個人的一切，努力為黨工作，隨時隨地宣傳群眾、組織群眾，勤習革命理論、打破舊觀念，明了政治、不貪污、接受批評等等。二是在黨的歷史上最早提出共產黨員要“懂政治”。馮任指出每個黨員“都要注意政治，都要懂得政治”，強調“只有懂得政治的人，才能做一個很好的同志”。早在上世紀二十年代的艱苦革命斗爭時期，當時年僅23歲的青年馮任即能高度重視黨員隊伍的思想建設，并從一個全新的高度提出共產黨員要“懂政治”、“要做一個好黨員”，充分表明馮任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思想水平都達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而且他早年所提出的這些思想，不僅在當時對推動黨的革命實踐有著重要影響，即便在今天，它與我們黨對這些年來開展的“三講”（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加強黨性修養、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等全黨教育活動的要求也是一致的。

“敢于犧牲一切，革命才能成功”——對黨忠心耿耿，對事業任勞任怨

在黨的培養教育下，馮任參加革命后很快由一個普通知識分子成長為堅強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為黨的事業做出了很大貢獻。1926年1月，馮任先后擔任南昌團地委代理書記、書記，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積極組織青年團員深入農村、深入社會底層做群眾工作，秘密發展黨團組織，建立農民協會，為江西黨團組織的發展作出了特殊貢獻；3月下旬，馮任改任團地委組織部主任，他則根據當時普遍存在的團組織發展遲緩、組織松懈等突出問題，有針對性地抓好在在工農青年中建立團的基層組織、積極發展青年團員，并對新團員進行嚴格訓練，使南昌團的組織和團員的數量、質量，都有很大的發展與明顯提高。1926年7月，為迎接北伐戰爭勝利，他受中共江西地委派遣到九江做策應工作。沒過多久，他獲悉九江港口停泊了一艘五千噸級的貨輪“江永輪”，輪船上載有北洋軍閥孫傳芳的大批軍火，于是他冒著危險親赴港口偵察敵軍動向，并策劃和幫助國民革命軍地下人員潛入“江永輪”，把“江永輪”一舉炸毀。爆炸聲在九江江岸驚天動地，徹夜不息，沉重打擊了北洋軍閥五省聯軍總司令孫傳芳的氣焰，大大鼓舞了革命者的士氣。

1927年7月21日，在中共江西省第一次代表大會上，馮任當選為省委委員。不久，白色恐怖籠罩著江西，各地黨組織遭受嚴重破壞，全省黨員人數由5000多人銳減到1000余人。在此危難之際，馮任遵照省委的安排，留在南昌承擔起整頓恢復各地黨組織、接待和安置各地失散黨員的重任。經過他的頑強努力，很快使九江、吉安、南昌、撫州一些地方的黨組織得到了恢復。1928年年初，省委只有書記陳潭秋和已擔任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的馮任在機關堅持日常工作。馮任以高度的責任感、強烈的革命激情，竭盡全力協助省委書記陳潭秋開展工作，使全省各級組織得到較快恢復，黨員也迅速發展到8000余人。這年5月，陳潭秋調中央工作后，馮任又協助新任省委書記陸沉開展工作，并陪同中央特派員饒漱石去贛東北巡視，迅速恢復了省委與弋橫黨組織的聯系。11月間，因到任不久的省委書記陸沉生病住院，無法投入工作，中央于是決定陸沉不再擔任新一屆江西省委的工作，由省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的馮任代理省委書記，并負責籌備中共江西省第二次代表大會。12月9日，省第二次代表大會在九江湖口縣王燧村召開。會后馮任改任省委候補常委兼宣傳部主任。1929年4月馮任調吉安擔任贛西特委書記，他從實際出發，把城區工作和農村工作、組織工作與武裝斗爭結合起來，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很快打開了整個贛西工作的全新局面，當地的黨員人數也發展到2200余人，為此多次得到省委好評。同年10月，馮任被調回省委任巡視員，派往贛南指導工作。一個月后，江西的政治形勢風云突變，黨團省委、南昌市委、贛西特委及九江、景德鎮等地黨組織相繼遭到嚴重破壞，300多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慘遭殺害。馮任在贛南巡視工作結束，坐船途經吉安回省城時，見吉安碼頭上國民黨軍警如臨大敵、戒備森嚴，為了摸清情況，馮任毅然帶著妻子和兩歲的女兒冒著危險下船進城。在吉安城里，正遇上過去的房東帶著敵人滿街抓人，馮任居然也被房東迎面一把揪住。幸虧馮任地下斗爭經驗豐富，他臨危不懼，處亂不驚，毫無懼色地嚴厲呵斥對方，使敵人誤以為認錯了人。馮任這才憑著自己過人的膽略和機智避開了敵人的搜捕。甩開敵人后，他轉身又去找當地的黨員打探情況，了解到省委也遭受破壞等重要情況，別人避之猶恐不及，他卻冒著生命危險，不顧一切地火速趕回省城南昌，竭盡全力協助新任省委書記沈建華恢復省委的部分工作，并及時將江西黨團組織遭受破壞的情況向中央進行了詳細報告。當年曾任中共江西區委書記的劉九峰在《馮任同志事略》中曾經回憶道：“在當時嚴峻的形勢下，有些人感到恐懼，不遵守黨的決議，竟逃離江西或暫時逃離南昌，藏身到鄉下去，脫離了革命或背叛了革命。而馮任同志堅決執行黨的決議，留在南昌工作，同敵人作隱蔽斗爭。盡管環境日益險惡，反革命屠殺日益瘋狂，但馮任同志一直堅持下去。”馮任在對敵斗爭中表現出來的那種無私無畏、忘我工作的精神讓人欽敬。

1930年2月，他遵照中央的批示前往當時全國白色恐怖最嚴重的武漢擔任湖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兼農委書記。一個月后，當時的湖北省委書記歐陽洛在武昌被敵人逮捕，他接受中央指派出任代理省委書記。1930年6月17日，馮任自己也因叛徒出賣而被國民黨特務抓捕。被捕后敵人對馮任進行了嚴刑拷打、百般折磨，但馮任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憑著鋼鐵般的堅強意志，寧死不屈。因為在被捕時他的共產黨員身份已經暴露，他于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上海黨組織剛派來武漢的交通員，與湖北黨組織還沒有聯系上，使敵人最終連馮任的真實姓名和身份也不知道，更沒能從他嘴里探知半點黨組織秘密。最終，敵人于7月10日中午慘無人道地在武昌城門外槍殺了馮任。年僅25歲的馮任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捍衛了黨組織的安全，實踐了自己為共產主義奮斗終身的誓言。

馮任說過：只有努力做黨的工作，才是一個好同志；是共產黨員就要敢于犧牲個人，犧牲一切。在馮任身上，始終充滿了對黨對人民事業的赤膽忠心和旺盛革命激情，充分體現了共產黨人誓將革命進行到底的英雄氣概。

“就是赴湯蹈火也要絕對服從黨的命令”——個人名利淡如水，黨性原則重如山

馮任是江西省最早的省委常委之一、是省委第一任秘書長，而且曾先后擔任江西省委、湖北省委代理書記，可以說是年紀輕、能力強、資歷深、貢獻大，但尤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始終堅決服從組織，能上能下，處處以革命大局為重，把職務的升降看作是工作的需要，處處表現出一個優秀共產黨員具有的堅強黨性和高度組織紀律性。在短短的幾年間，馮任曾多次“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在組織面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勇挑重擔，形勢好轉后又多次根據組織的安排或主動要求退居次要地位，絲毫不計較個人的進退、榮辱與得失。

1925年底，出席國民黨“二大”的江西黨團組織領導人趙醒儂等一批共產黨人被反動軍閥逮捕，黨的秘密活動機關明星書社也被查封。這時，南昌團地委書記畏懼白色恐怖，逃離南昌，南昌黨團組織處于癱瘓狀態，馮任于是在1926年1月挺身而出，代理團地委書記，先后主持召開三次團地委會議，開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并為設法營救被捕的趙醒儂四處奔波。不久后，馮任被上級正式任命為團地委書記。當形勢好轉后，被捕的出獄了，去鄉下避難的返回南昌了，團地委于3月底進行改選，而馮任則由團地委書記一職改任了團地委組織部主任。

1928年11月，馮任擔任代理省委書記，于12月9日在九江湖口縣王燧村主持召開了省第二次代表大會，并代表省委作工作報告；大會閉幕后，省委召開全體執行委員會議，推選張世熙為新任省委書記，張世熙等7人為常委，馮任卻只擔任省委候補常委。1930年2月初，馮任調任湖北省委常委，突然間就在當月下旬湖北省委書記歐陽洛和武昌區委書記、省總工會工糾部長等10多人被敵人逮捕并慘遭殺害，馮任又一次在危難之際受中央指派擔任省委代理書記。而在兩個月后的省委組成人員調整中，馮任則被安排擔任省委常委兼秘書長。

馮任是省黨團組織重要領導人，為江西革命事業作出了巨大努力和重要貢獻，與他共事的先后幾任省委書記和其他省委常委都對他的工作給予充分肯定。而他的工作崗位卻幾上幾下，這在黨內并不多見。可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從來毫無怨言，并且始終保持著極其旺盛、極其強烈的革命熱情，始終如一地發憤工作。這正如他自己坦言的：“黨的命令，每個黨員都要服從，……就是赴湯蹈火，都要去做。絕對服從黨的命令，是黨員第一件要做的事！”

“對黨要真誠無偽”——處事堅持真理，對己嚴于解剖

馮任為人光明磊落，耿直正派，敢于直言。1929年年初，蔣介石為了控制其他軍閥的軍事勢力、將黨政軍大權獨攬一身，在南京精心策劃召開了有馮玉祥、李宗仁、閻錫山等各路軍閥頭子出席的所謂“編遣會議”，打算重新整編國民黨軍隊，以擴大自己的勢力范圍，同時遣散和削弱其他軍閥的軍力。編遣會議之后不久，中共中央曾三次就編遣會議之后的形勢發出通告，指出蔣介石的編遣會議沒有真正解決國民黨各派之間的根本矛盾，但編遣會議達成了暫時的妥協，可能推遲軍閥戰爭的爆發。而馮任則以敏銳的政治洞察力對編遣會議及與之相關的政治形勢進行了深刻透徹的分析。隨之他向中央遞交了《關于目前政治形勢和中央工作致中央的意見書》，對中央關于編遣會議之后的形勢分析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指出軍閥們在“編遣會議后，則赤裸裸地跳舞了”，“蔣桂大戰有以全國三次大會為導火線的可能”，向中央提出“目前準備反軍閥混戰是黨的重要任務”，建議“在此軍閥混戰的危機中，中央應有系統的有計劃的準備反戰工作”。果然不久后蔣桂戰爭、蔣馮閻中原大戰相繼爆發，證明馮任的分析判斷和對中央提出的建議是客觀、正確的。他的《意見書》還極有針對性地提出，上級領導機關要了解下情，光看下級的書面報告遠遠不夠，還要派人下去調查巡視；各地方組織則要定期向中央報告工作，使中央及時了解存在的問題，能及時給予正確的指導和解決實際問題。這些意見，無疑都是十分正確的。他在致中央的這份《意見書》中，還特別提出當前“農民運動問題，非常嚴重”，認為中央對于農民運動“的確有忽視的傾向”，請求中央盡快予以解決。這實際上是在黨內較早對當時中央的“城市中心論”開展了批評。在《三個時代的江西省委》一文中，馮任具體分析并直言不諱地批評了當時省委工作中存在的一些突出問題，如機會主義、盲動主義、消極怠工和一些不健康的工作作風。馮任對省委存在問題的批評，當然不是要否定省委的工作，而是旨在堅持真理，總結教訓，希望中央和省委重視教育黨員克服自身存在的嚴重問題，確保黨的工作得到健康發展。

馮任出于對黨和人民事業的高度責任感，不但對黨組織或者黨內同志敢于大膽開展批評，而且能夠正確對待自己，能夠嚴于解剖、嚴格約束自己。在向中央呈遞的《三個時代的江西省委》的報告中，馮任因為自己“在江西省委工作歷史最久”，自己除參與了省委的一切重大決策外，還負責大量的機關日常工作，因此，他認為省委的一切過失和錯誤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也態度明確地向中央作了自我批評，指出省委工作所存在種種錯誤的“這個重大責任，不但省委書記要負，即我也有莫大的錯誤”。1929年2月，江西省“二大”決議案受到中央批評，馮任則從中認識到一個革命者參加實際斗爭的重要性，他于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深刻解剖自己，并主動提出自己不再擔任省委常委，要求到基層去工作，結果他由省委常委改任省委候補常委兼贛西特委書記。1929年8月時任江西省委秘書長的范自成在致中央的報告中曾稱贊馮任說：“這個同志是江西省委中歷史最長久的一個，工作能力很強。此次自請退出省常委，參加地方工作，積極的精神尤足表現。他到西特后，西特的工作煥然改觀。在江西干部中總是一個比較健全的了。”

馮任自己曾說過：“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錯誤，有錯誤就要糾正。共產黨員的錯誤，更要趕快改正。……凡是不能接受批評的黨員，終久必定走到反革命路上去！”馮任堅持實事求是，勇于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對黨對人民始終保持一顆光明磊落、襟懷坦白的赤子之心，令人欽敬。

馮任的一生是短暫的，但卻是偉大而崇高的革命一生，他堅定不移的革命信念，百折不撓的革命精神，無私無畏的思想境界，可歌可泣的光輝業績，永不熄滅的生命之光，將永遠為后人景仰，將永遠是我們的學習楷模！

(本文參考資料（含圖片）：中央文獻出版社 《馮任紀念文集》)

題圖為馮任

責任編輯 梅 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