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外一首)

黃先清

1

一只大鳥,鋪開巨翼

遮盡天空失血的蒼白

巨爪,伸進翼底的寒流

抓碎陰暗事物的骨頭

2

大鳥獨立大地之巔,守候光明

染病的黃河

止如一根蜷縮的斷弦

祈禱噴薄的光芒,能撒向黑暗深處

滋養出一條悲憤的河流

3

今夜,我仍能聽清

大鳥的碩大熱淚

自萬里高空垂落

砸醒土地上所有希望的花朵

春風應正懷抱溫柔黎明

匆匆趕來

4

必須讓歌聲帶領激怒的風

吹旺寒夜里的火把

盡管喉嚨早已嘶啞

盡管死亡的黑手

會捂緊歌唱的嘴巴

百歲大鳥,大翼托來光明

破云而臬

我愿是一粒火焰

一粒你偏愛的食物

幸福地等你啄食

那伏下身子的炊煙

1

那伏下身子的炊煙

把自己放低到卑微

卑微到傷害和疼痛

可以小得忽略不計

于是每逢人生風雨來臨

我總柔軟地低伏著身子

2

那伏下身子的炊煙

將民間的謙卑

書寫進瓦片的灰冷記憶

那片總要彎向低處的影子

縮進貧寒油燈的憂傷小眼睛

3

那伏下身子的炊煙

不時病倒在老屋瓦溝

鄉間郎中,便開出一味叫乳名的草藥

那湯藥也讓月亮越喝越瘦

瘦到瓦脊上只剩殘月白色骨頭

4

那伏下身子的炊煙

細聽瓦縫下墻角秋蟲的吟唱

而我愿是那只秋蟲

把所有透著涼意的歌詞

拿出故鄉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