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率如何“去政治化”

□/蔡亮

人民幣匯率如何“去政治化”

□/蔡亮

近期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持續走強，很大程度上源于11月美國國會中期選舉逼近所引發的政治壓力。人民幣匯率該如何“去政治化”才能保持相對平穩的走勢？

紐約時間9月22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紐約出席美國友好團體歡迎晚宴時發表演講提及，人民幣匯率是經濟問題，決不能政治化。就在溫總理發表相關演講的前一天，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首次突破6.7關口，且連續8個交易日刷新了匯改以來的最高紀錄。隨后的29日，美國眾議院以348比79的投票結果通過《匯率改革促進公平貿易法案》。這項法案試圖賦予美國商務部更大權限，以便在特定條件下將所謂“匯率低估”行為視作出口補貼，進而對相關國家出口至美國的商品征收反補貼稅。

一、人民幣中期升值壓力高企

進入9月，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持續走強，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突破6.7，意味著至少在中短期內，“雙向波動”的人民幣匯率正在向單邊升值的軌道傾斜。尤其是9月21日，三月期美元兌人民幣無本金交割遠期外匯（NDF）始終在6.66附近徘徊，進一步暗示了未來三個月內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的繼續走強。

人民幣中期升值壓力高企，與內外多重因素息息相關。

人民幣升值的內部因素：鑒于中國8月份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3.5%的漲幅早已越過了3.0%的通脹“馬其諾防線”，更是超出了銀行一年期存款利率1.25個百分點，市場對中國央行單獨上調存款利率的“非對稱加息”預期日濃。我們知道，經濟體實際有效匯率的波動方向通常與實際利率的調整方向保持一致，中國央行的加息預期意味著人民幣中期升值的潛在壓力揮之不去。

人民幣升值的外部因素：后危機時代，中國經濟率先復蘇的強勁表現令復蘇前景黯淡的歐美相形見絀。后者寄望通過歐元、美元貶值來擴大對外出口、填補經濟復蘇缺口（原有的消費驅動經濟增長模式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恢復）的動機日益強烈。某種程度上而言，人民幣升值的幅度越大、節奏越快，歐美的出口優勢就越發突出，歐美推動人民幣升值的利益動機值得警惕。

人民幣升值背后隱藏著的政治壓力：6月19日中國央行宣布擴大人民幣單日波幅、啟動“二次匯改”后，截至8月末，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始終保持著“雙向波動”的勢頭。但在9月中旬美國國會參眾兩院連續召開多場針對人民幣匯率的聽證會的背景下，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卻多次刷新了匯改以來的最高紀錄。進一步而言，推動人民幣升值的政治壓力與11月即將舉行的美國國會中期選舉密不可分。按照目前的形勢，受共和黨的強硬攻勢所創，在眾議院占多數席位的民主黨，很可能在中期選舉后淪為少數黨；而在參議院，民主黨所占席位同樣面臨縮水的考驗。面對艱難的中期選舉形勢，民主黨寄望通過推動人民幣升值進而在短期內來獲取政治得分的目的十分明顯。也就是說，推動人民幣升值已成為美國中期選舉前不可或缺的一場“政治秀”。就這一點而言，在美國國會中期選舉結束之前，人民幣對美元的升值步伐很難有大幅放緩的可能。

二、美匯率法案難免“虎頭蛇尾”

2009年5月，民主黨眾議員蒂姆·萊恩等人發起了《匯率改革促進公平貿易法案》。在政治壓力主導人民幣匯率走勢的背景下，美國眾議院通過了上述法案，這表明美國貿易保護主義再次升溫。但該法案要想進入實際操作流程，還需越過參議院和總統兩道關口，因此該法案能否最終闖過這兩關仍存諸多變數。

首先，美國參議院表決上述法案的日期是在國會的中期選舉結束之后，這一點相當微妙，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匯率法案通過的可能性。與通過匯率法案相比，美國國會象征性地“封殺”某些中國輸美商品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其次，匯率法案一旦付諸實施，美國經濟的表現將會更加疲弱。在美國私人消費已陷入低谷的前提下，人民幣大幅升值必然會導致中國輸美商品價格的水漲船高，迫使美國的私人消費進一步下探，阻礙美國實體經濟的復蘇。有鑒于此，美國參議院審核相關匯率法案的態度必然會慎之又慎，選擇擱置匯率法案的可能性極高。

最后，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眾多美國企業已發展成為巨型的跨國公司，如蘋果、耐克、惠普等跨國公司。依賴于扮演“世界工廠”角色的中國，獲得了新一輪的發展機遇乃至幾何級的發展動力。一旦美國的匯率法案付諸實施，這些跨國公司的業績將大大縮水，全球資本市場也將遭到重創，這顯然違背了美國出臺匯率法案的本意。

三、人民幣匯率政策應主動求變

盡管美國針對人民幣“匯率低估”的法案難免“虎頭蛇尾”的結局，但人民幣匯率究竟該如何“去政治化”以保持相對平穩的走勢，依然值得思考。中方應通過各種渠道，持續發布關于本幣升值難以有效扭轉經濟體貿易失衡格局的評估性報告，盡可能地在輿論層面消除迫使人民幣升值的國際“噪音”，此舉應當有助于削弱人民幣升值背后的政治壓力。

本幣升值難以有效扭轉經濟體貿易失衡格局的案例并不鮮見。上世紀80年代，美國迫使西德升值馬克，10年間，西德馬克兌美元累計升值達64個百分點，但德國對美國始終維持著龐大的貿易順差；1985年日本簽署“廣場協議”后，日元從263日元兌1美元開始飆升，升值幅度迄今已超過180個百分點，但日本對美國的貿易順差依然是穩中有升；2005—2007年，人民幣兌美元升值愈20個百分點，同期，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從1142億美元增加到1709億美元，不減反增，增幅接近50個百分點。

努力消除國際“噪音”的同時，中方還應采取實際行動，主動加大人民幣匯率政策的調整力度，避免授人以柄。前述人民幣對美元截至8月末的“雙向波動”格局與9月政治壓力激增背景下的飆升反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說明了人民幣匯率政策被動調整的痕跡過于明顯，這也給美國等施壓人民幣進一步升值的經濟體提供了充沛的“彈藥”。

有鑒于此，中方應盡量改變以往的“消極”升值策略，主動調整現行的人民幣匯率政策，采取諸如進一步擴大人民幣的單日波幅等措施，賦予人民幣“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更大的靈活性。

但愿人民幣匯率問題淪為美國選舉“政治秀”的情景不再重演。

（作者為萬和源傳媒公司策劃總監）